腓特烈刚推开地窖门爬出来,就看见弗兰克神甫在外面伸着双手嚷:“殿下快擦擦手!我的圣光啊!你外套都溅到了血——快脱下来。有大人物要见你,我好不容易稳住了。你快去会客室。”
因为腓特烈和大神官走得近,弗兰克神甫最近态度大改,俨然以侍奉腓特烈为己任。
腓特烈脱下外套,只穿白衬衫,整理着领结走进会客室,却看见菲莉雅在背着手打量油画,莉莉如坐针毡地坐在沙发上,一看见腓特烈就站起来,嚷了声:“你好大的架子!找你都找不到。”
弗兰克神甫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外嘱咐:“这可是奉诏而来的宫廷特使,心情似乎不太阳光,您好自为之。”然后赶紧关了门,撇清干系。
腓特烈拿手帕反复擦着手,走过去问:“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来教堂找我?”
菲莉雅回头笑道:“我带莉莉来的呀,她急坏啦,跑了公馆又去驻地,死活找不到你。我想起你常常找大神官聊天,就带她来瞧瞧喽。”
腓特烈忍不住笑:“被你抓到了。”
莉莉被冷落,更加生气,细眉毛拧成一股,攥着拳头走过来,袖子和裙摆拖在地上飞。然后她瞪着腓特烈骂道:“我知道你最近打官司很忙,也知道你前几天血战了一场。我很担心你。可是你既然四肢俱全,安然无恙,你就没想过给担心你的人报个平安?我们挂念你挂念得要死,可是你两三天都不来送一颗定心丸,你是不是当皇宫里的人都死了?”
腓特烈突然被劈头盖脸地抢白一通,愕然停了手帕,俯瞰昂头的莉莉。
菲莉雅惊讶地按住唇,歪头打量了莉莉一眼,电光火石间明白过来,不敢掺和,嚷了声:“别生气,我去给你们泡壶花茶。”就推门走了。
莉莉根本不回头,无视了亲如姐妹的菲莉雅,恶狠狠瞪着腓特烈,将一卷蜡封书信从袖子里摸出来,狠狠按在腓特烈胸上,然后转身走到窗边,摔个背影给他看:“这诏书没盖章,我就不念了,你自己看吧。”
腓特烈张着嘴巴,看见细长的纸卷上扎着漂亮的红丝带,用小巧玲珑的私章按了一枚红狮蜡印,封住信口,显然是艾莲娜亲手写的。
他咬住嘴唇,揭开蜡印一看,信写的很匆忙,到处都是拼写错误,被泪水浸得处处褶皱,洇开了墨水的字迹:
“你还好吗?我想祝贺你赢了诉讼,可是又听说你遭到埋伏,谣言详细得让我不敢相信。我害怕得睡不着觉,你却不来看我一眼。我想懂事地不打搅你,可是这三天痛苦得像三年,你是把我忘了吗?假如你真的像甜言蜜语那样爱我,为什么会把我抛弃在皇宫里凋谢呢?有些时候我觉得看不懂你,你让我着迷,你的目光却让我恐惧,我怕你。天,你是从来没有爱过我吗?那我就去自首,让我凶猛的父亲发现我们的爱情,然后把我关起来好了,那样我能快点死掉,而你将收获我的灵魂,你这个恶魔。
你不爱我吗?你是不是对我的堕落、悔恨厌倦了?每次你爬上我的床,我都舍不得睡觉,哭着把你从睡梦里摇醒来,求你跟我说话,因为只有深夜能和你在一起,用来睡觉太浪费了!我要清醒地跟你度过每一分钟——你一定是讨厌我了!我总是在你吻我的时候流眼泪,然后悔恨地说不该和你在一起。你厌倦了这种矛盾的爱情,所以不理我了吗?你想毁了我吗?我告诉你一个容易的办法,去吧,去告诉斐迪南,去告诉全皇宫的人,告诉他们我爱你,——不,告诉他们我崇拜你,我的生命在遇见你的时候才开始,在被抛弃的时候就结束;告诉他们,谁都不能像你一样给我这样疯狂的幸福,他们做梦都不能像我这样快乐;告诉他们,我为你牺牲了我的生命,我还要为你牺牲我的灵魂。你知道我瘫软在你怀抱里时,我牺牲的比你看见的多得多。去告诉他们吧,让他们嫉妒得发疯,让我在斐迪南发狂的妒火里销毁吧。
就算你不敢公布,我也要去跟斐迪南说,告诉他,你才是我的情人,而他不过是个小偷,就算他是我的未婚夫也无足轻重。不要怪我这样做,因为是你毁了我,我本来可以接受摆布,寂寞到老,可是你让我燃起希望,让我思念你的汗味,渴望你的拥抱,沉迷你的亲吻,我没办法委屈自己去做别人的妻子了。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早就是你的东西了,就算你不要,我也再不属于别人。我要激怒他,我要告诉他,我不怕那些坏人了,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一种不幸,就是爱我的人变了心,唯一让我眷恋生命的那个人变了心。
对不起我开始胡说八道了……你是个温柔的人,我不该那样指责你的。你是不是听见了斐迪南跟我订婚的消息才不来见我?你一定是嫌弃我变成了别人的夫人!可是就算那样,你也不该连着三天不理我呀,你这残忍的魔鬼。沙漏正在倒计时,时间已经不多了,快来安慰我,快让我闻到你的味道,让我在最后几天里享尽人生所有的欢愉,这才是绅士该做的事情。
订婚不是我的错,不要再用冷战惩罚我啦,我想你,今晚九点,像往常一样在夜里爬上来,让我来道歉吧,我要和你彻夜狂欢,就像没有明天一样享受最后的疯狂。你快来,把你会的都教给我。我的嘴唇,我的身体,我的生命和灵魂都是你的。在它枯萎之前尽情使用吧。”
信纸的末尾仓促地署名“你的艾莲娜”,哆嗦着印上了她很少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