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以后,楚言开始觉得身上粘粘嗒嗒的不舒服,叫小六子弄点热水来让她洗头洗澡。小六子本来想说姑娘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宜洗浴,被楚言一瞪,那话就被咽了下去,乖乖的出去,不一会儿带了另外两个小太监,抬了一大桶热水,取来了洗浴用品和换洗的衣服,又叫来个年老的宫女在一边伺候。
本来,楚言洗澡的时候旁边不想有人,可是这个身体在床上躺了几天,没吃没喝的,又带着伤,好些东西她也不会用,只靠自己还真不行。只好让那个老宫女莲香帮着洗净头发,冲干净身子,又让她帮着穿上一套小衣。她嫌热,外面的衣服是再不肯穿了。莲香不敢说什么,只好由她去,打开小六子拿来的梳妆盒,要帮楚言梳头。楚言也不要她梳,只取了一样象面霜的东西轻轻敷在脸上,顺便在镜子里看了看她现在的长相。这张脸还略带了点稚气,容貌的质量和她自己的差不太多。绝对不丑,如果把美女的标准放宽一些,大概也可以算个美人。这张脸比她的略尖了一些,不知是不是这几天给饿廋了,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睛比她的略细一些,长一些,鼻子略高了一点,尖上有一点点钩,嘴唇比她的略厚些,唇形优美,是她喜欢化成的样子。不象她的脸,一眼就知道是南方人,这个楚言的脸上兼有北方人和南方人的特点,算是个小小的混血。在精神好的时候,稍稍化点装,配上无拘无束的性子,必是一个神采飞扬的惹眼的少女。
抽了抽鼻子,总觉得这屋子里味儿不大好,又怪闷的。楚言朝屋外探了探头,见太阳已经落到宫墙后面,在院子里投下一片清凉的阴影,不禁动了心思。
唤来小六子,命他找张乘凉的竹床来。小六子已经被她威慑住了,一个不字也不敢说,出去转了一圈,找了张美人榻来放在院中。又让莲香找了把扇子,命小六子出去在院子外面守着,不许人进来,楚言脱了鞋,躺到榻上,小心避开头上的伤,把半湿的头发搭到椅子背上自然风干,手里一下一下地摇着扇子,心中却想着发生的事情。
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似乎就是她那神来的一句话,能不能回去也只能看老天还是不是眷顾她了。深吸一口气,合上眼,凝聚其她所有的虔诚:“再让我穿越一回吧!让我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去,让我回到那个有爸爸妈妈,有电脑有空调,有我的事业有我的生活的地方去!”
许久,叹了口气,早该知道,这种极小概率事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个泊松过程的参数不知是多么小呢。爸爸妈妈一生善良,行医救人,不但技术高超,医德更是良好,从来都没有找人要过红包的,不应该遭受丧女之痛。就说她吧,也许不够有同情心,嗯,她看见乞丐从来不给钱的,可她有为慈善事业捐过款,而且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唯一让她有点愧疚的也就是她的父母了。
王楚俨出身于杏林世家。父亲那边几辈子都是中医,治疗跌打损伤颇有心得,小有点名气。外祖父是早年的留学生,执业医生,还做过医科教授。到了她父母这一辈更不得了,大伯父继承祖业做了中医,二伯父从事病理研究,她父亲是东南几省知名的心血管专家,大舅和舅妈在美国和香港行医,家里还开了医院,二舅和二舅妈一个骨科一个内分泌既是专家又是教授,姨妈是小儿科大夫,她妈妈被称为当地妇产科一把刀。就连不是医生的伯母和姨夫也是在医院就职的护士长和行政人员。她这一辈的兄姐无不是在家长的诱惑和胁迫下,乖乖进了医学院。她爸妈都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小衣食无虞,备受呵护,求学中却碰到□□,上山下乡,总算进了大学又成了工农兵学员,全靠自己一口气念研究生,钻研业务,才有了出头之日。坎坷的奋斗过程使他们对待唯一的女儿关爱之余,要求很严格,尤其是她妈妈。自从学会那个词,她每次对人提到母亲,总是七分敬爱,三分无奈:“h!”
从小,她就只知道做两件事情:做到父母的要求以及悄悄地反抗他们的要求。这种暗地里的抗争一直持续到她考上大学。有了前车之鉴,报自愿的时候,她设法弄到了两张表格,顺服地按照大人的意见填好其中一张,私下里填了另一张。当时,她的班主任完全是她妈妈的耳目,细心检查后,满意地对她说女承父母之业是应该的,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她陪着笑脸,然后趁着他在和同学说话,在晓阳的掩护下,悄悄换掉了她们两个的自愿表。
入取通知书下来,她如愿地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专业是她的第二选择,统计。当时她父母的表情只能用k来形容,十多天没和她说一句话,可最后还是为她收拾行李,送她上了北去的飞机。
在北京度过四年大学,然后出国读了一个学位,找到工作。表哥表姐们跳出医院,奔向各自的挣钱大业时,都说是她的成功经验给了他们勇气和信心。爸爸妈妈和她却都没有再提起那件事。她的心中始终是愧疚的,所以找了个机会回国,有空就会到他们膝下承欢,帮助爸爸整理论文的资料,替妈妈打她并不熟练的中文。没有想到,一句牢骚,一个玩笑,居然把她弄回了清朝,带给他们更大的伤害。
泪水顺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