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醇的酒液带着浓烈的酒香与些微热辣的触感,自喉间滑下,一路烧至腹中,有种说不上来的酣畅。
庄青文侧过头,看着安映生仰着头,将手里的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
安映生走的是清修的路子,甚少饮酒。今日会有这般的表现,除了因为庄青文口中的“庆祝”,想来更多的,还是因为心中的苦闷吧。
哪怕是一个自己并不在意的人,突然间对自己表现出与从前截然相反的排斥态度来,一般人都会从心底感到不悦,更别说安映生对于他的那个小徒弟,还有着某些不可言说的心思了。
如果不是中途出了这一档子事,庄青文觉得,说不定安映生这会儿,已经向卫成泽吐露自己的心意了。
他到底……还是小看了卫成泽对于安映生的影响力。
收回视线,庄青文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盛满了琼浆的瓷杯。
以“酒”作为自己的道号,又后缀“仙”之名,酒老仙对酒的喜爱与讲究程度,自然不必多说。能够被他看上眼的,当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凡品。
杯中透明的液体如最澄澈,不见一丝杂质,随着庄青文手上轻轻的晃动,而泛起些许的波澜。浓郁而甘冽的香气扑鼻而来,闻之便惹人心醉。轻抿一口,更是唇齿留香。
享受似的眯起了双眼,庄青文微微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安映生很会挑地方。两人如今所在的位置,正在一处斜坡之上。只需稍稍远眺,就能将底下的景色尽收眼底。以两人的目力,视线所及之处,自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山脚下那曾经见过一面的中年人一如往常地牵着玄牛,百无聊赖地在树荫下躺着;稍高些的花田开满了这个季节特有的花朵,在微风的吹拂下懒洋洋地摇曳着;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树木拥簇着,形成一片茂密的丛林,不时地有几只色彩绚丽的鸟从林中飞起;偶尔传入耳中的兽吼声,更为眼前的景象增添了一分静谧。
庄青文的目光在周围的景物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那立于山顶平坦的地面上的小宅上。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望过去,恰好能够正面看到卫成泽所的房间,而对方望过来的时候,却会因为中途树木的枝叶阻挡,而见不到树下的两人——当然,即便中间没有这些阻隔,以卫成泽的目力,也看不到这么远的景象。
若说安映生只是无意间找的这个位置,庄青文是不信的。就是不知道如果卫成泽知道,安映生每次离去,都是在这儿盯着他看一整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厌烦,羞恼,欣喜——或者都有?
转动着杯子的手猛地停了下来,庄青文的心里无端地涌上一股烦躁来,怎么都压不下去。
身边的安映生依旧闷头灌着酒,他向来就不善言辞,既然庄青文不说话,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挑起话头。
酒液吞咽的声音在耳旁无比清晰,庄青文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些无谓的事情——不管卫成泽现在对于安映生,究竟抱有怎样的心情,他总归是不会让这两个人在一起的。
在他当初定下那个计划的最开始,他就已经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不是吗?如今,他只不过是补全先前并不完善的计划罢了。
将视线从那紧闭着的房门上移开,庄青文转过头,看了神色间隐约可见烦闷的安映生一眼,忽地出声:“抱歉。”
似是没有料到庄青文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映生愣了一下,才侧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庄青文。
“如果不是我,师侄不会受那样重的伤。”没有去看安映生,庄青文看着前方的虚空,声音中带着些许苦涩,“……抱歉。”
先人留下的秘境究竟有多危险,他理当早些想到的,而不是凭着自己的臆测,让刚刚踏上仙途的卫成泽跟着他们一起,进入那充满了未知的地方——这也就算了,分明是他提议将人带上的,却一点也没有起到保护对方的作用,反而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得卫成泽陷入了那样的险境当中。
卫成泽会遭逢那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
庄青文的意思,安映生当然明白。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不是你的错。”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不是你的错。”
安映生到底不是圣人,没有断绝凡人该有的七情六欲。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怨过庄青文的。
如若按照他原先的计划,将卫成泽留在山上,对方自然安全无虞,不必多费心思,但当初同意了庄青文提议,乃至做出将卫成泽单独留下的人,本就是他。既是自己做出的决定,断不能再将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更何况,庄青文本就是为了能够让卫成泽在修行一途上走得更顺,才会提出那样的事情的。
卫成泽是他的弟子,没能保护好他,是他的疏漏。
这么想着,安映生仰起头,又往自己的口中灌了一口酒。
庄青文带来的这一坛酒,除了他自己刚才喝的两杯之外,其余的,都进了安映生的肚子。虽说安映生的修为高深,但他着实不是酒量好的人,而酒老仙的珍藏,自不是那些凡物能够比拟的。
细细看去,安映生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些微的醉态。只不过他的表情向来比较少,因而不怎么明显罢了。
看着素来都不善饮酒的安映生将那满满的一大坛酒,一点点地全都吞入腹中,脸上的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