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园里,顾锦琳听着丫鬟传来的话,立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择哥儿这个时候就回来了,而且还往了沁芳园里来?”
她抓着丫鬟的手,就像是唯恐自己听错了。
那丫鬟也是知道顾锦琳这些日子以来的心事的,闻言冲着顾锦琳点了点头,“回夫人,大少爷真的回来了,而且还一路往了沁芳园里来,这会儿只怕马上就要到了呢。”
顾锦琳于是面上也跟着露出喜色来。
她与顾青未是先后从顾府离开的。
虽然在顾府的时候因与老太太、顾青未等人倾诉了之后,心里的那口郁气总算是散了些,但一回到周府,想到择哥儿这些天每天都拖到天都快黑了才回府,回来之后也只钻进自己的院子,鲜少与这个做母亲的说上两句话,顾锦琳心里便又揪得生疼。
谁知,这才没多久,择哥儿就回来了,还往沁芳园来了。
顾锦琳面上的喜色简直压都压不住。
纵然她先前会因为择哥儿的态度而伤心,但那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做母亲的,又岂会与自己的孩子计较那么多呢?
丫鬟扶着顾锦琳的手,也轻声劝慰道:“夫人,你就安心吧,大少爷平素就是乖巧懂事的,这几天来大少爷看着心里也不好受,这不,他就先往夫人您这里来了?”
顾锦琳笑着点头。
这时,外面就有小丫头禀报,确是择哥儿来了。
不过是儿子来了自己这里,但顾锦琳却像是遇着了什么大喜事一般,就差没再重新梳洗打扮一番了。
拉着丫鬟问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顾锦琳才领着丫鬟去了外间,这时择哥儿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才一见着择哥儿,顾锦琳先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神色之间再没有了前面这些天的生疏,顾锦琳心里又是喜又是涩的,连忙将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都遣了下去。
待屋里只剩了自己母子,顾锦琳才几步上前,拉着择哥儿的手,想要说什么,却又好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她嫁进常家十年无子,所以在有了择哥儿之后便格外的珍惜,甚至连后来怀着恪哥儿时都没有当初怀择哥儿那般的激动与期待。
倒不是说顾锦儿了,而是择哥儿是她第一个孩子,更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会更在意些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从有了择哥儿之后,顾锦琳几乎就将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放到了择哥儿身上。
整整九年,看着择哥儿一点点长大,她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满足。
正因为在乎,所以择哥儿才能凭借着那样的一问轻易的就伤了她的心。
好在,她的儿子没有让她失望。
顾锦琳这样想着,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再看择哥儿,也许从前他并未有多大的感触,但是这时,感受着顾锦琳眼中那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与疼爱,他心里微微一酸,然后立即就红了眼圈。
他年纪不大,但也是从小都自诩是男子汉的,这时真情流露之下,再是泪不轻弹,也是怎么也忍不住。
见着择哥儿这样,顾锦琳反而立即就拿了帕子拭泪,然后将比她矮了一头的择哥儿轻轻拥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择哥儿乖,都怪母亲……”
话未说完,择哥儿就挣脱了顾锦琳的怀抱。
顾锦琳一脸惊愕地看向择哥儿,只以为择哥儿还是没有消了前些日子的气,正要说点什么解释,就见择哥儿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结结实实的往她跟前一跪。
“母亲!”择哥儿忍着泪,“母亲,您没有错,错的是儿子。”
顾锦琳没想到择哥儿会这样说,怔了一下,然后只觉这大抵是她一辈子里最觉欣慰的时候了,哪里还能忍得住,本就泛红的眼眶里立即就落下泪来。
然后,她才想起要将择哥儿拉起来。
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择哥儿往上拉,她一边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择哥儿,你不要这样说,是母亲不好,母亲……”
择哥儿本就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又哪里还能让顾锦琳继续说下去,猛地站起来紧紧抱着顾锦琳的腰,“母亲,我什么都知道了,都是儿子不懂事,才让母亲这些日子伤心了!”
母子俩然后就抱头痛哭起来。
许久之后,顾锦琳和择哥儿的情绪稳定了些,择哥儿才又与她说起先前去了顾青未那里的事。
“母亲,若不是有七姐姐提点,儿子还不会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择哥儿抿着唇,“七姐姐将当年的事都与我说了,母亲您没有任何的错,那常家的……”
择哥儿也不知道要如何来称呼常老太太,只能含糊着过去,“她竟然如此歪曲事实,还挑拨咱们母子之间的关系,这样的祖母,儿子可是不认!”
听择哥儿如此说,顾锦琳眉眼之间都跟着软了起来。
她想到在常家的那十年。
虽然她如今对常进州再没有任何的感觉,但她唯一感谢常进州的,就是他给了她这样一个懂事的儿子。
轻轻抚着择哥儿的头发,顾锦琳轻轻摇了摇头,“择哥儿,无论如何,那都是你的亲祖母……”
但择哥儿却摇了摇头,“母亲,您不用说了,七姐姐与我说得很清楚,常家的……她只与儿子我有关系,与母亲您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等到将来儿子长大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该儿子做的儿子定不会少,可是现在儿子都还只能被父亲母亲护着,又哪里能再委屈了母亲去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