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建和谢小钦并肩走下一楼,在一排长长的水槽前接水刷牙。
没过一会儿,山顶四栋宿舍楼里的上千名寄宿生都醒了,男男女女,喧哗一片。
刷牙洗脸后,杨子建和谢小钦在舍监老师的哨声催促下,马不停蹄跑到宿舍侧面的沙砾大操场集合做早操,稍歇片刻,下山到教学楼高一(2)班进行早读。
此时早晨六点多,教室内学生只有一小半二十多人,都是来自乡镇和厂矿的寄宿生,杨子建在三排第二个座位,教室内“嗡嗡”念书声一片,都趁着早晨精神最好括前桌的谢小钦和左边同桌的林逸。
杨子建盯着林逸那一头自然曲卷的粽发看了半晌,林逸正额头顶着桌沿,书本放在膝盖上埋头背书,嘴里“嗡嗡”地默念着词汇。
后桌,是四大班花之一的钱丽,也埋头苦读,只能看到头上柔顺齐肩的乌黑秀发。
全班差不多都这样旁若。
说起来,九十年代初没有划片入学,能进南剑一中的学生,几乎都是全市初中的前三甲,都有良好的学习习惯、自律精神和荣誉意识,因此南剑一中的升学率非常高。
一时间,高一年段七个教室传出“嗡嗡”的念书声音,乍一听好像是寺庙里的和尚在念经,的人,都会在这种氛围下,自觉地开始早读,只有杨子建除外。
杨子建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是九月九日星期一,按课程表早上的里装着物理、语文、数学和生物课本,但他没有学习计划,或者说前世的学习计划早就忘光了,不知道该背什么内容,哪些内容需要加强记忆,哪些公式定义还不理解。
或者说,他已经不习惯高中那种机械式的学习方式,所谓应试教育,就是把人当成机械,每天按班就部地听课笔记,背好要点,做好复习,不断答题就够了,并且每天每天不断温故知新,将知识刻在嘴巴里、眼睛里、大脑里。
高中学习,不需要创意。
杨子建无奈地叹一声,开始随大流早读,低着头背诵数学公式、生物定义、英语单词、语文注释等等,没想到,只在大脑背了一遍,那些差不多还给老师的知识,就几乎苏醒过来,这让他兴奋不已,决定在完成挣钱大业后,花一段时间将高中三年课本知识再重背一遍。
饥肠辘辘地早读了半个小时,食堂铃声响起,开门放学生进来早餐。
杨子建与谢小钦走在一起,过桃李苑、天桥、西坡道,随成百上千学子走进高大宽敞的食堂。这里有如一座巨大的仓库,前面十个小窗口前排满了人。四周一片喧哗,锅碗瓢盆撞击着,菜香菜香四溢,学生们难得轻松地享受闲暇时光,因此动嘴闲聊的兴趣远超动嘴吃饭。
杨子建与谢小钦,以及谢钦的同桌林峋,还有另一位是谢钦的同镇同学、老乡兼好友坐在一起,那老乡与谢小钦不是同班,因此杨子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或者曾介绍过但他完全给忘记了。
四人占着半张圆形餐桌,凳子是连在一起的圆圈,要跨起去才能就坐,四人早就饿了,一起低头“嘶嘶”地喝着稀粥和啃着馒头,筷子不停地伸向酸菜红烧肉的盆子。
吃了半饱后,杨子建才满足地长叹道:“哇,终于活过来了。”
谢小钦的老乡似乎很不高兴地老瞪着杨子建看,因为杨子建的吃肉菜最多,筷子如飞,如同饿死鬼,而且他居然连食堂菜都不打一份,光是厚着脸皮吃谢小钦的自带菜。
杨子建有些尴尬,他确实为了一个计划,想省点钱。他现在全部财产不到二十块钱,饭票还够吃一个月,菜票却仅有十五块,省吃俭用每天最少也要一块钱菜票,最多支撑一个月。
因此,杨子建打算在挣到钱之前,暂时“寄生”在“小土豪”谢小钦身上,谁叫他是上辈子的好基友,而对“小老乡”的冷嘲热讽只当没听见。
“哇,你脸皮确实有点厚,不会连午饭都想省了吧?”小老乡斜乜着白眼道。
谢小钦不满地对小老乡解释道:“食堂的饭菜营养少,子建身体不好,多吃点没关系的,反正我妈妈每个星期都会送菜来。”
削瘦而精干的林峋也谴责道:“大家都是朋友,别说这种小气话,很伤人自尊的知道吗?”
小老乡似乎带着一些嫉妒,含着稀饭闷气道:“才刚认识几天而已,算什么朋友,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和小钦才是十几年的朋友……”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看来得摆平这事,否则真不好意思继续占便宜。
杨子建叹了口气,很认真很诚恳地对谢小钦的小老乡解释道:“这段时间我家里经济状况不好,等过一个月,我就能恢复过来,到时我请大家吃小炒!”
谢小钦关心地问道:“你急需用钱的话,我还有一些,可以借你。”
杨子建倒有这个打算,只是自己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向才认识十几天的同学借钱啊,特别是他的小老乡正用猜疑的眼光瞪自己,因此连忙摇手道:“不用,谢了。”
林峋见场面有些郁闷,立即转口大声道:“现在班里开展社团活动,你们要报名吗?汪滟的文字社一直在招人,可惜我作文不好,子建,你上次的作文写的不错,可以去啊!”
杨子建在中学时,每一篇作文都是老师必读的范文,但到了一中,高手如林,独孤求败成了林平之,泯然于众,上周四的作文课,他只排到了第五位,只表扬,没有当范文朗读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