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怒气冲冲回到家,先埋怨宝钗道:“你的心好大!竟由着林妹妹嫁给那种人!”
宝钗不解其意,忙细问时,方知姚静从贾府附近路人那里听说了贾宝玉挨打的消息:“原本我还没当一回事,后来她们居然拿宝玉生病推脱,不借我们园子。这也倒罢了,横竖是她们的园子,借与不借都由她们说了算,只不过奚落我和孙姐姐。故而我就拿宝玉跟忠顺王爷府里的琪官交好说事,那王夫人气得脸都绿了。”
姚静讲述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质问宝钗:“你既然心里有林妹妹,却由着林妹妹嫁给那种人,想想看都觉得恶心!”
宝钗苦笑:“他有贵妃娘娘懿旨,我又能怎样?况且林妹妹的父亲乃是前朝探花,那样的清贵人家出身,怎可因为我的缘故,坏了她的名节?”
姚静啼笑皆非,原来这世道颠倒,似贾宝玉那等的,内里和袭人纠缠不清,外面跟琪官拉拉扯扯的,是斯文干净的王孙公子,而宝钗这等的,反倒是大逆不道,若是黛玉跟了她,就是坏名节了。
“静儿,这世道如此,你且莫不可轻举妄动。”孙穆也在旁边劝道,“宝钗不是忍心,而是无可奈何罢了。”
姚静呆立半晌,这才长叹一口气,愤愤接受了现实,看在场两人脸色皆不好看,料得她们心情想来也甚是难受,遂有意转移话题,问道:“大观园既是去不成了,但这酒宴必须得摆,而且还要贴了银子大办,才显我们的魄力!只是这酒宴却摆在何处?”
宝钗听她前面半段慷慨激昂,到了后面却满口无奈,不由得笑了起来,道:“若实在无处摆酒的话,我却有一个所在。只是这处园子不是我的,是林妹妹的,契书暂在我这里罢了。”
孙穆和姚静听得啧啧称奇,忙同宝钗一道往那园子里看了,见虽是不大的地界,但摆上几桌酒来,却是绰绰有余了。待绕到后堂时,方见那类似潇湘馆的半坡竹林,盛赞宝钗居心。待到看到那蘅芜苑中常见的奇花异草于太湖石间透出新绿,孙穆先将宝钗望了一回,道:“你也算是有心了。”
宝钗连忙澄清:“这处太湖石,我原想着是挪走的,谁想林妹妹看了不高兴,没奈何又移了过来。”
姚静更是兴奋,拍板道:“就将酒宴设在此处!你既然难开这个口,就借着这园子向林妹妹致意一回了!”
谁知众人忙着筹备,还未来得及下帖子,皇太妃娘娘大安以后,往圣上处请了旨意,册封姚静的诏书便到了,诏书中胡乱给了姚静一个五品诰命,连姚静的金兰姐妹孙穆都因为举荐有功,封了个七品敕命,照姚静惊叹的说法,就仿佛诰命敕命都不要钱了似的。她们对于这深宅贵府梦寐以求的称号倒是看得很淡,却对诏书中任由她们购买良田美宅、修建府邸、安居乐业的说法欢天喜地。这也就标志着她们终于可以凭了这诏书兴建女儿谷了。有了诏书在手,官府不至于摊派钱粮,盘剥苛捐杂税,也正好能堵住外头那些无知庶民的嘴巴。
只是这样一来,来姚静家送礼、赶着巴结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听说姚静要以义姐的徒弟宝钗的名义举办赏花宴,许多贵妇都想求一张帖子。便是长公主殿下,也饶有兴致地唤了宝钗前去,打听这赏花宴的事情,表示定然要来一探究竟。
长公主素有喜欢招惹女子的名声,这么一来宝钗和孙穆都坐不住了。她们是打定主意要邀了林妹妹和三春姐妹一起来的,若是不慎被这位运道颇佳、实则草包的长公主殿下看上,岂不生出无尽的麻烦?幸好那园子有几进几出,宝钗索性跟孙穆等人商量停当,将韩奇等人也邀来,同长公主坐在前厅,由孙穆和姚静负责招待,由着他们怎么胡闹去。宝钗却在园子里招待诸位姐妹,两不干扰。
因长公主殿下将要莅临的缘故,赏花宴办得甚是热闹,韩奇等人竭力在长公主面前表现,自告奋勇请来了京城之中知名的戏班,又说请了什么公子哥来客串一回。原本因为贾宝玉挨打的缘故,宝钗料定送到贾母处的帖子定然会被驳回的,想不到当日里贾母却带着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李纨、三春姐妹、林黛玉、史湘云、薛宝琴、外加一个妙玉大师一起做了车子来了,宝钗忙乎着好容易安顿好,又有人报说宁国府的尤氏带着她儿媳妇胡氏外加她继母尤老娘嫁过来时的两个拖油瓶尤二姐和尤三姐一起到了。
尤氏不请自到,令宝钗十分莫名。待到听说前头韩奇邀请客串旦角的竟是京城里有名的风月子弟柳湘莲,这才恍然大悟。
前世里她哥哥薛蟠和这位柳湘莲不打不相识,到了后来居然成为结拜兄弟,故而对柳湘莲和尤三姐的事情印象颇深。
当时贾琏和王熙凤相敬如冰,趁着宁国府贾敬出丧的时候跟被贾珍玩腻了的尤二姐勾搭上,偷买了小花枝巷的房子,娶做外宅。因怕尤三姐闹将起来,问明她痴恋柳湘莲五年,这才赶着柳湘莲,以雌雄宝剑定情,说成了亲事。
其后柳湘莲怀疑尤三姐和贾府中人有染,说下“东府里也只有门口的石狮子干净”这种话,退了亲事,索还聘礼,逼得尤三姐用雌雄宝剑自尽,他大哭一场,以示情义,其后就借口跟了道人出家,远遁了。
宝钗当时就觉得柳湘莲其人大有可疑,故而薛蟠为柳湘莲出家失声痛哭时,她心中颇为平静。谁知没过几年,就传出消息来,柳湘莲果然落草为寇,在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