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河扬起了一个人畜无害的淡淡微笑。
第二天。
“报家主,凤英城城主之女前来投诚,此刻正在门外。”
苏河正面无表情地用簪子逗鹦鹉,听来人来报,轻轻地将簪子放下,接着在主座上坐下。
“让她进来吧!”
凤媛一身清爽,只身进来,虽然脸上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但是看起来还算英气勃发。
“苏河城主。”她将手屈在胸前行了一礼。
“昨夜兽潮来袭,我与父亲都乱了手脚,父亲让我去接应逃窜的百姓,今日才接到了消息,原来兽潮如此轻易地破城而入,竟然是因为父亲,苏河城主大义,及时阻止了父亲险些惹下的大祸!”
“凤小姐比你父亲明事的多,若是不介意的话,便在吾这处安定下来罢!”苏河城主挥手找来后头的人。
“将凤媛小姐,带去见凤英城主的旧部。”
“多谢城主大人。”凤媛叩谢,她双膝下跪伏在地面之上,定定地看着下方光可鉴人的地板,接着方才起身。
“清河,你说她,苏河不会怀疑么?”
余回不由问道。
“怀疑?苏河城主需要的只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的忠诚。”
他杀了那么多的城主,却留下他们的子女,可不是想要得到他们的感谢。
“因为仇恨,你永远也无法预料到他终究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前路街道上一片湿潞,三三两两的人正提着水桶冲刷血迹。
“你家在哪?”林禄怀抱着小男孩一路走,语气温和,尽管那孩子沉默寡言,他似乎依旧热心不减。
看得程清河感兴趣地挑眉。
“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在余家的时候?”
余回同林福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他在余家的时候,是个敢勇而又坚毅的男人,许是突冯大祸,才会性情大变。”余回回答道。
如今的他,不仅感性,甚至还有些奇怪。
“下一个城,我们要去哪里寻人?”林福问道:“这附近差不多都问过了,蛮荒大陆之外的来人极少,若是真的有,他们定然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
“嗯。”程清河沉吟了一声,抬头瞥见前面那一大一小站住了脚步。
“他是你母亲?”林禄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男孩不做声,但是嘴瘪了起来,沉默了几秒之后,扑在那具少了一条大腿的尸体上放声大哭。
这哭声凄厉地足以绕梁三日,程清河一行人静立在原地,看着这一幕,莫名地沉重。
“还记得你的父亲在哪里吗?”
“我没有父亲。”小男孩打着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林禄沉默了片刻,将小男孩扶起抱在怀里,面却是朝着程清河。
那目光之中的意思,程清河不懂,也不想懂。
凡人总是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怜悯,即便知道他们这一路走下去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他还是要坚持下去吗?
漆黑的夜里,即便这座城已经被苏河大人接手了,但是还是不少人选择离开,一时间,这客栈便已经十去九空了。
而林福与林禄两兄弟,也发生了结拜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这孩子不能带在身边!”林福的态度十分坚决。
“他年纪还小,现在又没有了亲人!不带着他,难道要让他活活饿死?”
“饿死?你我也是孤儿出身,到如今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偷也好,抢也好,他有手有脚,怎么会活不下去?”
“林福!你不看看如今蛮荒大陆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一行人带着一个孩子,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现在就去求主上,她肯定会答应的!”
“不许去!”林福一把按住他的胳膊,“林禄,你怎么变得这般轻重不分了?你忘了我们来蛮荒的目的了吗?”
“我当然记得,但是我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血无情了!你不要让我后悔当初拼死救你的决定!”林禄怒吼道,但是话一出口,眼见着林福的神情一震,他便不由有些后悔。
只是,不过一个孩子而已!他为什么坚决不肯?!真是太狠了!林禄游移的眼神又坚定下来。
林福内心震动,一时又觉酸涩,但是很快,他便放开了对林禄的控制。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便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是做出对清河半点不利的事情,咱们之间的兄弟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扯出一抹冷笑,和林禄擦肩而过。
兄弟情?在他林福的眼睛里兄弟情还算什么?!
林禄着实没有预料到,不过是想带着一个孩子,居然会受到这般大的阻碍。
这又对主上会有什么不利?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这一切,又怎么能逃过这些明眼人的眼睛。
林福大步走过,在他路过一间开着的房门的时候,他偶尔间瞥过去,正看见那个小男孩正阴着眼睛注视着他,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仇恨。
“怎么了?”余回站在前面迎接他。
林福眨了眨眼睛,心想自己可能看错了,那样的一个小孩,怎么会拥有那种眼神……
“没事……”
第二天启程,林禄没有问过程清河,同样,她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也不再过问。
“去东方。”程清河遥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