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走之前,确实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他掂量在心底。
他想他大约一直一直会喜欢她。可是她,大概永远永远不会属于他。
思凌这次出山去,给光明大营带来振奋。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崇拜公主了,没想到公主还能让他们更加五体投地。
而那曾经舍身救护思凌的向导,此时也成了可靠的部下。他把仁岭的情况告知光明大军。大祭司他们等人合计,这上下就可以进入仁岭。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光明遗部的身份,暂时还不打算公开,只打算自称绿林好汉,也被思凌收服,故入山岭去侍奉思凌。
除了光明大军,思凌还有一支军队可以带进仁岭。那就是辰星的宣武军。
京都的命令已经下来了:要求辰星把宣武军留在原地,只身进京复命。
这命令本身并没有褒贬,也没有说要处理辰星的意思。然而谁是傻子呢?
申一珞可以继续原地当官,凭什么辰星就要进京?进京就进京吧,还只身前往!说是不带军队,可以让他行程轻快点。可是这不明摆着要削他党羽、叫他去受死的节奏吗?
在思凌回来之前,辰星已经忍不住找她了。大鹰按照思凌的吩咐,与辰星接头,道:“我们公子有要事出去,不久即回。”
辰星听了,也没办法,只殷殷嘱咐:“等你们公子回来了,一定跟我联系!”大鹰答应着,等思凌一出山,就回了她。
思凌原是挂着辰星这边的事,在仁岭匆匆别离。如今听了大鹰的话,她就有谱了,白衣青冠,笑嘻嘻袖着手往辰星这边来。
辰星听说她来,不说倒履出迎,也是倚辕以待。
思凌来了,他伸出手,想拉她的手,又有点不好意思,搭讪着放下了,却抱怨道:“叫人好生悬望!”眼圈竟有点红。
思凌心中也没来由的感喟,口中只道:“都尉这话就言重了。我又非你军里的军师,你要悬望什么呢?”
辰星生气道:“你这话说得,是怪我没聘你吗?我还要聘你才能表明心意吗?”思凌原不是这个意思,却听他被这一激,真情流露,竟与她是这样的“自己人”了。更奇的是,她也不排斥他这般亲近。让她一时都出乎意外,不觉怔忡。
那辰星冲口而出,自己也悔失言,低头道:“是我不好。我聘你就是了。”
这聘西席原是聘、聘新妇也是聘。他口不择言,思凌听得有点脸红,把话支开道:“这也不妨。我的意思是,我哪儿有那么重要呢?”
她不解释也还罢了。这一解释,辰星冷哼一声:“原来我回京是不要紧的吗?”他这话的意思:你大仆从给你传过话了,你也知道京里给我下的令了。如果你竟看不出这令中紧急,那你就不过是个蠢蛋,我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如果你看出了紧急,却要装糊涂,那我跟你实在更没什么话好说了。
这么一来,难怪他生气。思凌反而要陪笑道:“我是说,你是沐家人。沐家总归保你的。太尉就算闹鬼,也没法一手遮天。我出的主意,总没有你们家出的主意好的。老实说,我是有个主意在这里,但说都不敢说,只怕误了你。”
她这样说,才见得坦诚些了。辰星容颜稍霁,叹道:“我家……唉!不瞒你说,我是旁支的。且是庶子。”
思凌也想到他身份可能不高,不过:“就算如此,一笔写不出两个沐字。那申一珞跟太尉连姓都不一样,太尉尚且要保他,何况你……”
她也不忍心说明白了:“你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还要急成这样?”
辰星叹道:“实话跟你说明白了吧。”
思凌暗叫一声:“来了!”振奋精神,就等他这个“实话说”。
辰星道:“我虽然是旁支子弟……”
思凌竖起耳朵等着。
辰星道:“可是我把正支宗室的人得罪了!”说完这句话,闭紧嘴巴,再不肯说详情。思凌也是好奇:“怎么得罪的?说出来我想想办法嘛!”
辰星道:“你再要问,我就不当你是朋友了。”
思凌瞪他一眼,也无法。好在听他口气,目前还是朋友。思凌道:“好罢!不管你怎么得罪,反正你就是得罪了对吧?得罪到他们不管你了?”
辰星道:“那也不至于。我知道为了沐家的面子,他们也总得管我。可是我也有面子啊!我要自己能解决,就不想看他们的脸色了。”
思凌听了,倒正中下怀,便道:“我是有个主意,你听了,可不准骂我。”
辰星欢喜道:“不骂你不骂你!你且说来。”
思凌道:“我这主意,却有点不正经。”
辰星“欬”了一声道:“这种非常处境,正是要非常手段才对对付。你快快告诉我!别卖关子了。”
思凌道:“我走的时候,也担心那太尉会不会给你使黑手。正好要会个朋友,倒能解决你这危机。”
辰星“哦”了一声:“我原知道你到这里,不会光为了看热闹而来!快快告诉我,那朋友是什么人?手眼通天?能动帝听?”
思凌摇头道:“差得远了。我那朋友啊,说起来,是你的冤家对头。”
辰星一愕:“太傅那边的?”然而既是太傅那边,又何能助他?
思凌抿嘴一笑:“你也是胡猜了——我这朋友,是绿林一支响马。”
那光明军装作是强盗。强盗跟官兵,可不是冤家对头么?
辰星点头:“原来如此!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