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是谢蓁想多了,谢蓁磨磨蹭蹭地迈入前厅看着来人稍是怔愣,随即脸上展开了笑颜。衣着华贵的妇人亦是噙着笑,眉眼温柔而和顺,只是随即皱起。
“蓁蓁怎么脸色这么差的,不舒服吗?”
谢蓁一下想起自己脸上的伪装,登时迎来谢老爹关注的目光,忙是开口,“从南郡马场回来路上颠簸的,无碍。”
素娘,不,如今已经贵为荣亲王妃的美妇人稍是宽心,笑了笑,转回了一直沉默不言的中年男人身后,悄悄扯了扯那位荣亲王的衣袖示意。
谢蓁也好奇地注视着这位实力与谢老爹不相上下的人物,然因为当年毅然决然勇退,成为闲散王爷,先前的战功反而成了传说,外人都道为情所困可惜了,可谢蓁却记得昭王之后若非得了他的帮助未必能那么顺遂。
沉睡的狮子,也不能当作大猫来看。
荣亲王此时亦是在打量谢蓁,他不止一次听瑾瑜提起谢将军府的谢蓁,瑾瑜或多或少因为他的缘故,养成单纯怯懦的性子,这还是头一次结交到朋友,可却是谢元的女儿……他虽不理朝事,并不代表他真的不清楚近日来朝中风云变化是因何而起。
“荣亲王稀客到访,不知王爷有何贵干?”谢元先前只瞧着荣亲王身旁的妇人有些眼熟,再看蓁蓁那反应便确认了所想,那位失踪多时的荣亲王妃之前竟在自己府中,心中虽是波澜万分,可面上未显露半分,装作不明地恭敬问道。
荣亲王的目光扫过谢元,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便察觉衣袖又被扯了扯,眉宇冷色稍褪,转向谢蓁道:“谢小姐日前救了王妃,本王不胜感激,王妃与谢小姐甚是投缘,故想收做义女。”
荣亲王妃亦是含笑颔首附和。随即便有仆从递上庚帖,表明荣亲王所言并非随便说说。
谢蓁眨了眨眼,明了搭救一说,素娘被接回后荣亲王府便对外宣说王妃是她途中意外所救,多是恭贺声音。而她虽说一开始是打着与荣亲王妃交好的目的去的,可被收作义女还是大大出乎意料……
谢元也是意外,荣亲王属朝中中立派,余威犹在,先前意志消沉,但也没有人敢小觑。照面不多,可交情算不得好。
“公是公,私是私,一码归一码,本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荣亲王未看向谢元,可话却是冲着他去的。
谢元心神一凛,再看荣亲王一副我意已决的模样,脑门上官司突突直冒,嘴角弯起的弧度稍显冷意,憋出话道:“荣亲王太客气了。”
“不客气。”荣亲王半点没在客气,眼神瞟过谢蓁,意思明显。“谢将军允了,唤声听听。”
谢元手中紧执的茶盏应声而碎。
“……”谢蓁太了解自个儿老爹了,那杀意都快凝结成实质了。俩个都是不听别人说话的主儿,交流起来真是……
谢蓁咽了下口水,赶在老爹彻底炸了之前,悄悄拽住了老爹的衣袖,一双灵动狡黠的乌眸紧紧凝着他,眼中闪动的意味分明,送上门的便宜不占多亏!但见谢老爹仍阴沉着脸,谢蓁故意眼巴巴地瞧向了荣亲王妃,耷拉脑袋,叫人不忍。
她今儿是打定主意不放过这大好机会了,故意装着模样软化谢老爹,软软唤了一声爹,带了央求意味。
谢元也估摸出她看向荣亲王妃时那意思了,更是不由沉了面色,这俩人缘分奇妙,而那位王妃待蓁蓁即便是他都能瞧出真心,蓁蓁恐怕真的喜欢她,这孩子自小没娘在身旁……思绪浮沉,半晌谢元侧了半边面孔轻哼了一声,默了声音。
谢蓁便知是老爹妥协了,心里暗暗窃喜。在自家谢老爹反悔之前,也是不扭捏,赶紧唤了一声干爹。再对上荣亲王妃笑吟吟的目光则多了几分真心实意,欢欣地唤了一声“干娘。”这事必然是眼前妇人促成的,用了庚帖等于是昭告,这般隆重,谢蓁只觉得原来横着走不够,她可能要井字格的走了。
荣亲王妃原来就喜欢谢蓁,说是眼缘也成,听着那软软呼声,心底更软了两分,她离了瑾瑜这些年孩子被照顾的很好,而在谢府的谢蓁同样失母,境遇却是惹人心怜,这才生出那念头,想将孩子笼在名下有个照顾。
“这只镯子就当是信物,往后不管受了什么委屈,或是闲来无事,都尽管来找我。我当你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断不会让人欺辱你。”荣亲王妃从手上褪下镂空莲纹羊脂白玉镯套在了谢蓁的腕间,一双眼睛里满满的纵容与溺爱。
玉镯犹带着她的体温,触及肌肤,带起暖意,“嗯。”谢蓁拨弄着那镯子,嘴角弯起,眼神清亮,匿了一丝感激。
“行罢,你从马场回来该是累了,好好歇着。”最后荣亲王妃看着谢蓁着实不好的面色提出告辞。
而谢蓁也察觉到谢老爹与荣亲王那一块特别低的气压,点了点头,将人送至门口就由谢管家代劳。早上风雪过,雪溶化后的台阶有些湿滑,高大男子始终小心护着,谢蓁瞧着他们走远,心底终究是为素娘高兴的。
正瞧着,便兜头罩了一件鸦黑鹤氅,一圈水貂毛柔软蹭着脸颊,谢蓁才发现来得匆忙竟将斗篷忘在了枕霞阁,浑身兜罩着暖意,笑着迎向鹤氅主人,“爹跟荣亲王有过节?”
谢元从门口处收回视线,正对上谢蓁好奇的目光,“并未。”只是看不爽——
谢蓁看她爹又单方面终止了话题,皱了皱鼻子,就听她爹调转话题朝准了自己,“昭王送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