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了,天气已经暖和了一点。本来应该赶紧收拾东西,搬到自家的宅子里,但应少言却心里闷闷的。父亲刚离开,他就坐在花园的山石上发着呆。孟雨不放心表哥,外面还是很冷的,进屋吧,不要坐在这里发呆。”
看应少言完全没有接受他建议的意思,孟雨也在他旁边的山石上坐下:“哎,表哥,你不要因为舅舅的态度不开心。皇上来府里召见舅舅,说舅舅当初是因罪避世,本来不应该再出任西玉州总管,只是现在战事紧急,要先将边关危急解了。之后舅舅可能就再不能统率应家军了。”
应少言一下站起来,用骇人的声音道:“你说什么?”
孟雨也站起来,又将表哥按着坐下:“舅舅的事情,其实很复杂。当年,成王妃暗害成王,成王临死前给了舅舅手谕,让他想办法杀掉王妃。但因为姑姑武功太高,舅舅只能等姑姑当了太后,利用朝堂上姑姑授他令牌让他总领天下兵马的机会,趁机刺杀了姑姑。可那个时候姑姑已经是太后了,舅舅就罪不容赦,所以才当堂自刎,将国朝的命运交给爹爹。而且一直到现在,因为舅舅对姑姑感情很深,不想让她名誉受损,也不肯拿出成王的手谕来证明自己师出有名,所以一直担着个弑君的罪名。当年皇上依靠舅舅才能登基,现在却因为舅舅这个弑杀太后的罪名,怕朝中有人拿这个理由攻击舅舅和爹爹的联盟,所以可能西玉州一旦安定,皇上就会解除舅舅的总管职务了。”
应少言再次跳了起来:“为什么!皇上这样,太狠毒了!这些罪名,为什么要爹爹承担?竟然还要等西玉州安定了才解除爹爹的职务,他就这么任意驱使爹爹吗?”
孟雨只能站起来抓住他:“表哥!你不要激动,我还没有说完。皇上知道是愧对舅舅的,而且他对舅舅的忠诚和应家军的英勇都很信任,所以他向舅舅承诺了,一旦舅舅解职,就将应家军交给你,将来你的孩子都会受到皇上殊恩的。舅舅对皇上这个许诺是认可的,只是他心里有些难过就是了。另外他也希望你能再成熟一些,这是他和爹爹说的,我也只是转述。”
应少言愤怒了:“胡说!我不需要!我不许他们这么欺负爹爹!”说罢,拂袖就向前院跑去。
孟雨急忙追过去:“表哥,你要去哪里?”
应少言停下来:“我要去追爹爹,我要见到他!”
孟雨看到表哥瞪着眼睛,眼睛都要红了的样子,他自己心里也是憋闷:“好吧,表哥。你去吧。”
他看应少言连外衣也没有穿,将自己的外氅脱下来,替他披上:“见到舅舅,就赶紧回来。”
应少言点点头。他披上孟雨的衣服,跑到前院,牵过自己的马,飞身上马就冲出了府门。
他知道父亲急于回西玉州,一定是星夜赶路,快马加鞭,于是便飞似的打马,一路追了下去。
果然一路都不见父亲一队人的踪影,他每经过客栈或者驿站就打听,得到的回答总是这样的一队人已经过去了。他心急火燎,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只是打马飞奔。直到马也跑不动了,他又在驿站换了一匹马。就这样跑了一天一夜没有停过半刻,眼睛更没有合一合。
终于到了一处客栈,天已经完全漆黑,这里已经完全出了京城的范围,而且离得非常远了,甚至离西玉州更近。小二在院子里告诉他确有这样的一队人在这里投宿,并告诉他为首的那个中年人住在哪个房间。
他将马缰绳扔给小二,正要进客栈去找,却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少言,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像被重击了一般猛地回头,看到父亲应正云正站在院子里,他高大的身影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令应少言感到陌生又熟悉。
应少言想叫爹爹,声音却在喉咙里出不来。他向应正云走了一步,却腿一软一头倒在地上失他扶起来。
他感觉到应少言身体软绵绵的,月光下那张脸格外苍白,眼睛紧闭着,嘴上也长满了燎泡。他想自己这队人已经是除了吃饭和短暂休息,都是在飞马赶路,应少言追到这里,应该是马不停蹄地跑了至少一天一夜以上,不要说吃喝,恐怕眼睛都没有合过。
一时他心里痛得不行,抱起儿子跑进客栈。他手下卫士急忙端了些温水过来。应少言刚才一时饥饿疲惫交加,晕了过去,躺在客栈的床上,半天才慢慢醒来。他望着父亲,张了张嘴,仍然是说不出话来。
卫士小声对应正云说:“大人,给少将军喝点水吧。”
应正云摇摇头:“等一会儿,他跑得太急,现在喝会呛坏的。”
他将应少言慢慢地扶起来,将他抱在怀里,替他将气息运了一遍。应少言这才轻轻地发出声来:“爹!”
他浑身仍然是软的,倒在父亲怀里,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
应正云从卫士手里接过水,喂他慢慢喝了几口,又对卫士道:“去拿碗粥来。”
卫士应声去了。应正云道:“少言,你在禁军要每天值岗的,怎么敢脱岗跑出来?”
应少言愣了半晌,才声音沙哑地说:“爹,皇上为什么欺负你!”
应正云也愣了:“是孟雨告诉你的吧?你就为了这个,跑了一天一夜来见爹?”
应少言抱住应正云,热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打湿了应正云的衣襟:“爹,我们不给他卖命了。凭什么!”
应正云闭上眼,他何尝不是心绪难平,但他只让自己眼睛温:“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