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京中的公子哥儿么,生的讨喜些才好呢。
休沐过后便进了七月,暑气愈声,伴着蝉鸣鸟叫声十分好眠。
夫子们盯得松了些,朱定北又旧病重发,恨不得日日长睡不醒,好几位夫子都感叹他孺子不可教。
秦奚总有感慨:“就该让我阿爷看看你的真面目,除了考得比我略高了点,哪里有我态度端正。”
楼安宁听了毫不客气地取笑他:“长生就是睡着听讲,月试也能有上乙等,哪个像你?把你糊上墙都是一滩烂泥。”
“诶,楼二怎么说话呢?”
秦奚恼了,楼安宁笑嘻嘻地甩了他一个鬼脸。
宁衡抓着朱定北的脉博,楼安康也不管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凑上来问说:“长生没事吧,这么成天犯困也不行啊。”
像他们这个岁数的小少年正是精力用不完的时候,哪个像长生似得,坐着都能睡着。
朱定北张着嘴打了个大呵欠,趴在宁衡肩膀上浑身没骨头似得,没精打采道:“不知道,这几天总觉得睡不够。”
宁衡拧着眉头,半晌才拿开自己的手。
这日下了学,朱定北没上马车,说要上马吹风醒醒神,宁衡陪着他骑马回去。
路上,朱定北绕了街去点心铺子买了一扎果酥系在马鞍上带回去,“我祖母最爱吃这家的糕点,说他们手艺好。我是没尝出来,不过听掌柜说再几日有荷花糕售卖,我再来买上一打。”
他乐呵呵的,宁衡也只好陪着笑脸,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走在人群喧闹的地方,朱定北小心着马不冲撞人,和宁衡贴着走,问他说:“你想和我说什么,都墨迹半天了。”
他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宁衡,总觉得这小子做了什么对不住自己的事情才这般难以启齿。
宁衡静默片刻,才说道:“我怀疑有人换了你的药。”
“什么药?”朱定北顿了下,道:“你的意思是我最近犯困是因为被换了药?”
宁衡点了点头,“是一味紫甘草。这种草药的味道晒干后和甘草很像,甜味相等,但却会使人昏沉萎靡,是毒草。如果是晒干入药还好,如果是直接取它紫色的汁液,那毒性就更强。长期服用的话……骨骼脆弱,体质空虚,不能动武,到后期便是体弱多病,寿命难长。”
朱定北脸色一变。
他喝的药都是水生亲自煎熬,不假他人之手。而药包则是宁衡府里直接配好送来的,这两边没有问题,那只有一个可能性。
有人潜入镇北侯府,调换了他的药包。
“我现在是什么状况。”
朱定北凝眸问道。
宁衡一怔,他没料到他会这么冷静,对于自己所受到的威害也没有害怕的情绪,更没有意外。
“……这要有五到十天的潜伏期,你的症状已有几天,但还算短期,停药几天就不会有大碍。”宁衡说着脸色越来越冷,他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接着道:“你照常煎药,明天让带一点药渣给我,不要打草惊蛇。”
朱定北应允。
那人既然有能力调换药包,那势必也能知道他是否喝药,朱定北不敢大意。
到了晚间,老侯爷问起朱定北,又听朱三说孙儿早早回院子里睡了。他奇眉:“这小羔儿,这几天睡得这么早,是不是学府课业太累了?”
朱三:“前面大夫不是说少爷睡得太好不利发育么,我看少爷最近面色红润,精气神都挺足,想必没什么事。”
却不知道,朱定北这几天是在学府睡饱了,回到家中这点时间精神空前地好,但也保持不了多长时间。
水生见朱定北倒了药又让他取药渣,不由心惊肉跳。
他二话不说就去做了,也听话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包括侯府的家丁。
朱定北躺在床上想着到底是谁要害他?
用这种毁他根基的药……会不会是贞元皇帝的授意?
可这才贞元二十一年,皇帝有必要这样提防还对他一个没有威胁的孩子下手吗?还是这样粗糙的手法,稍微留心点,找个大夫就能看出来他的病症。皇帝做事绝对不会这么马虎。
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镇北侯府一向不与人结仇,和洛京中世家关系也简单,有来往的不过那几家,偶尔有冲突的当不至于到了要对一个无辜孩子下手的地步。
又或者下毒的人不针对镇北侯府,而是与他有仇?
朱定北苦笑,上辈子要他命的人数不过来,可这辈子……他打量自己白皙的毫无杀伤力的手掌,除了在学府有些不愉快的小摩擦,他平时出门都少,断不至于把谁得罪到要他命的程度。
就是那个蠢驴马超,他相信对方也没有这个能耐。
朱定北在想幕后黑手的时候,宁衡捧着医术,也在想:
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