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煄十分欣赏卫华,委以宣传部主事的职责,正五品,比许多在朝堂上按部就班升职的人爬得还快。
卫华和咸宜因公事相识,渐渐熟悉。咸宜从事的是这些需要爱心、耐心、慈心的工作,身上自带一股温柔圣洁气息,加之出身高贵从小教养,身上的贵气和事业有成的自信交杂在一起,四十岁的女人,比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更让人目眩神迷。
卫华有胆子在形式未明的情况下反抗家族,自然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畏惧人言的人,察觉到自己恋慕鼎鼎有名的咸宜长公主,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想清楚了日后五十年,坚定的认为自己不会再改变,一出房门,马上登门求见。
马车碾着一个石子微微抖动,咸宜看着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揽着自己的卫华,心中想的却是当初他上门自荐时候的情景。
“在下卫华,倾慕长公主风采,自荐为驸马……”
咸宜惊得手里的茶盏都握不住了,还以为这才卫华来也是为了公事,没想到……
咸宜到底是历练多年的人,一瞬间吓着了,很快就反应过来。
“卫大人,你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也来消遣本宫了。”咸宜不动声色理了理袖摆,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浑身威压,眼神十分具压迫力,明白表示自己已经生气了。
卫华不慌不忙道:“殿下,卫华真心爱慕,您低头与幼童说话的时候,亲手为弃妇整理鬓发的时候,为一个素昧平生的来人让路的时候……都深深打动卫华,卫华早已新生爱慕。之所以拖到今天是因为卫华要先处理好私事,才敢上门前求亲。”
“我早与本家分家,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的孩子不会沦为家族的工具。”
“我反省自查,这些年也从未招惹过良家妇女,曾有留宿青楼楚馆,但无私情,不会某一天有个女人抱着孩子上门认亲。”
“我不介意自己没有后代,更不会以子嗣为名纳妾,我崇尚的是如陛下和娘娘那般相濡以沫鹣鲽情深。我查过历朝历代无子嗣的名人,没有后代,不影响他们青史留名。”
“我目前只是主事,但今年年终过后,我的资历和功劳就都够了,按制可升侍郎,正三品,虽然已经比不上公主超品爵衔,但日后会更加努力,至少配得上公主殿下。”
“我不会以长公主驸马的名义行事,妄图以此推动官职升迁、势力增长。”
“我曾经科举入仕、周游全国,见识过很多风俗人情、诡秘世事,不会被繁华迷眼,今天是想清楚了后半身才敢唐突,绝不会今日甜言蜜语,明朝负心负情。我已经三十岁了,早过了为色所迷的年纪,爱慕公主殿下一声风骨、德行,请公主万勿以年龄搪塞我。”
“我也不畏惧人言,旁人说我奉承公主、卖身求荣之类我本没有做,但都能想到的肮脏咒骂我早已料到,但我不怕,只恐这些流言伤及公主。”
……
不等咸宜问话,不用她呵斥,卫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想清楚的问题一条一条摆出来,阐明自己的真心,他真的是想清楚才来的。
咸宜长叹一声,卫华姿容俊美、出身贵胄、周游全国、见识不凡、比她年轻,能被这样优秀的男人倾慕,就算是长公主也有一瞬间的虚荣和满足。男人最大的承诺不是许以金银钱财,只是是一句“汝归,吾娶。”咸宜自认历经沧桑,也被这样情话所感动。
“卫大人,多谢你的好意,可我并没有再成亲的打算。”即便是这样,咸宜还是拒绝了,她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日后也不必担心无人养老送终,何必把自己再陷入泥潭?
“外人都说公主拖了二十年才和离,和离之后既不嫁人,也不豢养面首,是还惦记着先驸马。”卫华揣度着咸宜的脸色,道:“可在下不这么认为,那样的人品,如何值得您惦记,只是担心您是否因此对婚姻失了信心?”
“哦?”咸宜挑眉,心中怒气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难道我为了证明不是为了他守身,必须非要嫁人才行?”
“当然不是!”卫华斩钉截铁道:“公主殿下有而今的丰功伟绩,自然青史留名,何须证明什么。只是我前日观长公主行文,苦恼如何指点女子养育子女。您没有亲身经历,观摩再多,也不如自己亲自试一试。”
“本宫收养一个就是。”咸宜断然拒绝,心里却有些动摇,没有男主人的家庭自然不足以作为普世典范。
“殿下,我知道您能常人所不能,是有大才干之人,难道您不敢尝一尝以前从未涉足过的领域吗?您做了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也许在婚姻和家庭中,您能找打更多感悟和益处。现在很多人对女子出门交际、出仕做官、出门从商都还有误解,而今不敢说牝鸡司晨不安于室,也要说一句不能照顾好子女家人。皇后娘娘情况特殊,不足以为参照,您难道就不想试一试吗?如果以后还有人说女人不能兼顾家庭和事业,女子满是自信却不能说服别人,那就举您的例子。”
咸宜必须承认,当时最打动他的是最后一句,卫华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没有入她的心,只最后一句:你满是信心却又说服不了别人,就举我咸宜的例子。只要一想到这句话出自自己口,咸宜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太久了,她等这句话太久了,而今四十年终于等到了说这句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