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在离林墨最近的地方站定,杜微微的笑意已是大片大片绽开落下,声音里带着清脆的笑意:“那你,愿意为了他去死吗?”
刹那间,一片安静。
整个地牢中好似一个人都没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林墨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双眸睁得极大,呆呆地看着杜微微,那双紧握着铁栏杆的手开始慢慢地往下滑,铁屑丝丝缕缕刺入他的掌心,渗透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杜微微笑意不减,双手缓缓抬起,透过栏杆间隙伸了过去,准确地抓住了林墨那落在胸前杂乱的发。
“林墨,你愿意吗?”
不得不说,杜微微对于人心有着相当缜密的分析与掌握,她知晓林墨最致命的弱点,便是贺潇。
自幼,杜微微跟在木黛身后学习,也是极小的时候便知晓,自己不会武,若是遇上事,靠的住的,只有自己,也是那时候,杜微微就知道,揣度对人心,便是一把利刃,足够将敌人一举击垮。
林墨站在原地,双眸久久无神,呼吸也是开始变得急促不已。
杜微微的手依旧抓着林墨的两绺发,轻轻地顺了顺,声音越发放轻:“林墨,你不愿意。”
呼吸越来越急促,林墨的神绪一点一点回到脑海中,双眸终于有了光亮,艰难地看向杜微微,心头的害怕一点一点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面前女子的恐怖,绝非他所能对抗。
林墨天生聪慧,到了此时此刻,已是完全明白了杜微微的意思,她笃定了自己对于将军的情感,这是要将自己完完全全逼上绝路。
思绪回过的一瞬,林墨的笑意也是慢慢扬了起来:“杜微微,你不用激我……”
“我可以。”不等林墨的话说完,杜微微手中力气陡然加大,重重地拽了拽林墨的发,让他不得不又一次靠近了自己,声音轻轻扬起,却是如沉物一般,重重落下。
“我可以为了王爷选择死。”杜微微的笑丝毫未减少,眉头高高一挑,斜笑道。
林墨先前为贺潇军中的谋士,且竟真的为了贺潇忍受了那巨大的痛苦变成女儿身,杜微微自是知晓,他林墨,绝非一般人。也因此,更要用狠的计谋来对付。
最后一句话出口,一瞬间,便镇住了林墨那本有些恢复自然的神色。
感觉到自己的发被杜微微用力拽住,听着她口中带着笑意却寒意十足的话,林墨终是沉下了心:“杜微微……你到底想做什么?”
“啧。”轻轻地叹了一声,杜微微松开了抓着林墨头发的手,慢慢后退了一步,一双剪瞳里是浓郁的光:“林墨,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愿意。”这一次,林墨的声音再没有了犹豫,极为干脆地落了声。
杜微微的笑意,终是一下子蔓延开来,好似也轻松了不少。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既是想通了,林墨也是再没了害怕,双眸抬起,直直地看向杜微微。
笑意高高扬起,杜微微的神色反而悠闲了不少,回身坐到了桌前,视线落在那桌上的烛火上,声音平平,没有了先前那般咄咄逼人:“放心吧,你是贺潇的人,我不会动你的。”
林墨的心绪也是恢复了一片平静,脚链声音哗哗响起,脚步退到里头靠墙的床边坐下,没有再发出声响。
“我不会动你,而且,会放了你。”杜微微的气息落下,吹得那烛火微微有了颤抖,映照地她的黑色身影也有了微微颤抖。
“王妃是想让我回郝府,做眼线。”林墨的声音依旧古怪,为了更贴近于女子,当初穆云锦对他的声带也是动了刀子。
“不用,不需要你做眼线。只需要你,带个话。”杜微微心头不得不赞叹,这林墨,果真心思细腻缜密。
抬手将那烛台拖到了自己的面前,杜微微极为调皮地将手指从那跳跃的烛火上划过,照得她的面目明明暗暗。
“什么话。”林墨侧着身对着杜微微,身形有一半隐在了黑暗中。
“夜起于林,风秀于木。”清丽的八个字出口,杜微微扭过头,看向了林墨的方向,手也是猛地一个用力,径直将燃着火的灯芯给掐灭。
光亮,顿时少了大半。
心头默默地将八个字重复了一遍,林墨依旧没有抬眼,只是平静道:“什么时候走。”
“在你。”杜微微的身形已是完全沉在了黑暗中,一双眸子泛着暗暗的光。
旋即,是良久的沉寂。
杜微微轻轻地摸过自己掐灭烛火那被烫到的皮肤,心头的笑意,愈发深了。她向来对于和自己相敌对人都不会心慈手软,更不要说此刻面前这个算得上是自己“情敌”的人了,让他捎口信是真,可这口信的内容,又有何人知晓是真是假。
“明日。”林墨的声音低低道。
“依你。”杜微微没有丝毫的迟疑。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林墨再次开口:“我想……”
“走之前,你会见到王爷的。”不等林墨的话说完,杜微微径直起身,向着外头更为黑暗的地方走去,声音也是轻轻落下。
许久都未动的林墨终是抬起了眸子,看向了杜微微的方向,只是视线中,满片都是黑暗。
自己开口的最后一句,确实是想说见将军一面,却没料,杜微微好似完全知晓自己在想什么一般径直接了自己的话头。
“好好休息。”杜微微的声音再响起时,已是离地牢许远的地方,空荡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