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顶头的牢房内。
干干净净的床榻,摆放在东南角的位置,床脚的位置,放了一个干净的洗脸架。
中央位置,是一张八仙桌,上头摆放着饭菜,虽说不上丰盛,却也是精致不已。
深红色衣袍的穆云新,静静地坐在床铺上,视线里,一片平淡。
桌上的饭菜,早就是冷却,他一口都没有吃。
从踏入这间牢房开始,他便坐在了这床边,动也未动。
牢房门锁的声音哗啦响起,也都是没有惹得他抬眸看上一眼。
牢房门,终是打开了。
这间牢房很是干净,没有丝毫的烟尘,明黄色的身形很快就出现在了门口。
只一眼,穆天德便看见了那静坐在远处,自己的儿子,穆云新。
“候着吧。”穆天德的声音沉沉落下,对着身后的海公公吩咐道。
海公公一个福身,转过身子,将那门关上,守在了门口。
穆天德的脚步好似突然间变得轻缓了起来,一步一步,格外缓慢地走到了穆云新的面前。
良久的寂静后,一道分外沧桑的声音已是落下:
“新儿。”
薄凉阵阵。穆云新缓缓抬起了自己的眸子,看向了那道明黄色身形的主人。
视线里,分外平静。
“父皇。”
一声父皇,竟是唤得穆天德的心头重重发颤。呼吸也是瞬时窒了一瞬。
都是自己的心头肉,一个死,一个关,他怎能不悲戚?
穆天德的步子轻轻动了动,似是想寻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才发觉,除了八仙桌前那唯一一张椅子,再无可坐下的地方,眉头紧紧皱了一瞬,穆天德一声深深的叹息落下,语气里,是说不出的伤痛凄然:
“新儿。”
“你告诉父皇……是不是你……”
将穆云新关起来,穆天德自是有自己的打算。若当真是他,关起来当是无可厚非。若不是他,那便是有人诬陷,关他,也算是一种特别的保护。
穆云新的头微微抬着,看着背着昏暗烛火光的穆天德,久久都没有开口。
他的气息,一片黯然,没有任何的起伏,不过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自己的父亲。
事实上,从承欢殿出来的一瞬,在他看到那匆匆赶来的杜微微时,他的心里头,已是满足矣。
至少,在那个女子的心里,还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
长久的寂静,好似这牢房内再没有了其他人,穆天德的心头却是愈发焦躁了起来,对于穆云新,他的心里,有着莫名的信任。
“新儿,你告诉父……”
“不是。”
不是。
两个字,分外薄凉,却是极有力道,浅浅且重重落了下来。落在了牢房之中,落在了穆天德耳中。
那重量十足的二字,却像是这寒冬里头的一把烈火一般,瞬间便点燃了穆天德的心。
气氛,瞬间就好似暖了起来。穆天德自己都未发觉,自己那衣袖中,攥地死死的手,在听到穆云新的话语后,一下子便松了下来。
穆云新的头依旧是抬着的状态,眸子里平平淡淡,分外冷静。
“那支笛子,不是我的。”
得了穆云新的话,穆天德心头明显放松了下来,回身走到了八仙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身子却是正对着穆云新,静听着他的话。
“我的玉骨笛,已是赠给了杜微微。”
穆天德只觉得的心头的血一下子冲上了脑海,放在桌上的手瞬时又一个用力攥紧,久久没有再松开。
直至穆天德的视线对上了穆云新那双不复妖媚的眼,明黄色衣袍的人才深深叹了口气:“你让朕说什么好。”
“当年的朕,如今的你。”
“唉。”
一声重重的叹息,夹杂了太多的情绪。
穆天德心头念念不忘的人,是木黛。而穆云新心中所藏的那个人,是木黛的女儿,杜微微。
穆云新的视线没有丝毫的波动,看着灯火照映下的自己的父亲,看到他那花白的头发,看到他那几近全白的胡子,呼吸,微微颤了一瞬。
又是片刻的沉寂。
“那个小太监,可是交代出了什么?”穆云新很清楚,穆天德此刻能够沉下心绪来询问自己,说明自己还有着出去的希望。
“他藏毒于舌下,被带走的时候,已是服毒自尽了。”
闻声,穆云新似是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是大片的沉默。
穆天德的身子在不似在外头的模样,身形重重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苍老而又悲怆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倾泻而出,落满了一地,与那明亮的烛火光相交融,却是显得愈发地薄凉。
良久的寂静后,穆云新终是有了进来这里后的第一个表情,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父皇让我所查的百花园一事,偏生正巧与季安宫的人有关。”
穆天德的神绪猛地回过,看向了穆云新,一直无力坐着的身子也是瞬时站了起来,目光变得灼灼不已,几步便走到了穆云新的面前,神色明显焦灼了起来:“季安宫?!”
穆云新的眸子因为穆天德的靠近又一次微微抬起,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宜嫔?!”对于穆天德而言,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他心头的那个女子重要,在木黛嫁给杜云石的那一瞬起,他对于木黛的念想,便只剩下了那个百花园了。
所以,纵使宫中的人盛传他为断袖,他都不曾多有辩驳,那个女子,不该被旁人所说,该是被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