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就是片刻的功夫,桌上的饭菜皆是被收了下去,也是很快的功夫,温烫的茶水和精致糕点已是被送了上来。
苏无双的眸子里明显满满的都是幽怨,脑袋耷拉着,看着北冥朗的方向。
北冥朗似是没料到这苏无双竟是会有这般孩童的一面,心头忍不住想发笑,却又是自己是外人的缘故,不得不收敛着。
紫蔻的动作很是灵巧,将糕点送上,已然转手拿起了茶壶,开始给每个人斟茶。
清透的茶水入了茶盏,茶香瞬时泛起。
北冥朗的视线缓缓落下再茶盏中的茶水上,很是明显便分辨了出来,这茶,同茶铺的茶,有些相同,细细嗅去,却又是有着不同。
将四个人的茶盏都斟好茶,紫蔻放下茶壶,退开了身子,站到了一旁。
杜微微始终看着紫蔻的动作,直至她退开的时候,才抬起眼,冲着紫蔻眨了眨眼。
紫蔻自是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神色,只一个眼神,已然明白了杜微微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脚步放轻,缓缓地退出了偏间。
瞬时间,整个前厅里,只剩下了四个静坐着的人。
谁也不开口说话,谁也不去看。
苏无双耷拉着脑袋,双手捧着茶盏。
北冥朗身子端坐着,气息沉沉,视线落在面前的茶盏上。
最为悠然的便是贺潇,身子微微向后,倚靠在椅背上,茶盏被他单手拿在手中轻摇着,热气散出,飘散在他的眼前,整个人透着一股淡淡的慵懒气息。
杜微微则是眉眼间泛着灵动,视线几次扫过看过面前的两人,最后落在了身旁的男子身上。
轻轻撇了撇嘴,杜微微已然一个起身,双手一把将茶盏端起,像是江湖儿女一般,对着北冥朗重重落了声:“朗少主,失息散解药假消息一事,确实为我所安排,多有不妥,我杜微微字在此以茶代酒,以赔不是。”
言罢,杜微微将手中的茶盏高高扬起,极为豪迈地向着北冥朗扬起。
北冥朗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沉静,面上的刀疤泛着深褐色,此时平静的状态下的,倒是温和了不少。看着杜微微的动作,北冥朗自然也是起了身,端起了手中侧茶盏,向着杜微微回了一礼,并未说话。
杜微微也不多客气,头点了点,一个扬手,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
见杜微微如此豪迈,北冥朗自然也不会小气到哪里去,同样一饮而尽。
贺潇坐在杜微微的身旁,手中的茶盏依旧慢慢地摇着,视线里满是黯色。
身子坐下的一瞬,杜微微整个人的气息已然完全放开,伸手去取了茶壶,给自己重新斟满了茶,旋即将茶壶递给北冥朗,口中重笑道:“朗少主既已是弄明白了失息散解药的事,怕也是要说清楚,关于穆云锦的事情了吧?”
杜微微的声音听着格外爽朗,并未有任何的质问语气。在茶铺的时候,她已是知晓了穆云锦是北冥的人,却是不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此刻贺潇和苏无双都在,若是一并说清楚,那自是最好。
在听到穆云锦三个字后,苏无双本是耷拉下来的脑袋瞬时有了动作,身子一个直起,眸子带了些精光,看向了北冥朗。
不等北冥朗接话,杜微微的笑意一个泛起,先是看向了苏无双,而后转过眸子,看向了坐在自己身旁一直未说话的白衣男子:
“朗少主可是极为确定,那在宫中的北冥族人……”
“就是穆、云、锦。”
随着杜微微这最为关键的一句话落下,一直摇晃着的杯子在贺潇的手中一下子停住,眉眼一个抬起,贺潇看向了杜微微,倚靠着的身子也是缓缓坐起,将茶盏放在桌上,贺潇双手交十,眸子沉沉不已,看向了北冥朗。
北冥朗自然是感觉到了那一瞬贺潇和苏无双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心头有一瞬的波澜,却是很快平静了下来,对上了贺潇的视线。
向来沙哑的声音此刻更是喑哑到了极致。
“当日拿到失息散的解药时,我自是紧赶慢赶回了北冥。”
“我娘已是失息十年,我自然是盼着她能好起来。”
“解药的确有用,不出三日,我娘已然恢复了气息。”
“可她,说不了话了。”
北冥朗的声音沙哑低沉,一字一字,像是旧时人家磨磨时所发出的低沉声响,缓缓地入了其余三人的耳中。
“我娘并非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子,不过是当初救了在山中受了重伤的爷爷,才被带回北冥,和我爹成了亲。”
“她出不了声,也不会写字,纵然我能感觉到她有许多话跟我说,可我却是无能为力。”
北冥朗的声音越发低沉,不知为何,他本可以直接说自己在北冥所发现的事,可此刻,他竟是想将这些事都告诉面前的三人。
杜微微也是没料到北冥朗会开口说关于他的事情,本是笑意泛泛的唇边,渐渐收敛了起来。
贺潇的眸光一直未变,黯色十足,看着北冥朗。
“也是从那之后,我开始逐渐注意我爹的动向。”
“便是在离开北冥来汀元前几日,我在我爹的书房,发现了从汀元寄来的信。”
“信上只有几字。”
听到此处,杜微微脑子中似是一瞬间泛起了深思,眉头皱着,视线缓缓落在了自己的茶盏上。
有意为之,北冥朗的声音停了好一瞬,而后才慢慢重新响起:
“天下归一事将成。”
“署名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