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莲夫人扶着李氏出现在房门外,赵晨在瞧见凝莲夫人时,眼神微微一眯,而凝莲夫人则是目光一闪,垂下头,避开了赵晨的注视。
李氏轻轻地拍了拍凝莲夫人的手,缓缓地走进屋内。随即,她那苍老的目光缓缓地扫向站立在景王身侧的蓝玉儿,少女恭谨地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在眼帘下投下两排俏皮的阴影,她精致的小脸掩藏在阳光下,让人瞧不清情绪。两只纤细的手臂轻轻垂在身侧,两只小手藏在袖中。
似乎留意到李氏打量的目光,景王的身子前倾少许,将蓝玉儿娇小的身形挡在身后。
“老夫人,刚才的话,当真?”景王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李氏意味深长地望了景王一眼,随后,她的目光缓缓地投向赵晨,眼中的寓意不言自明,她希望赵晨能亲口允诺景王。
一时间,屋内人的目光不由得都集中在赵晨的身上。景王的目光中有难言的迫切,凝莲夫人的目光更多的是紧张。
赵晨握着茶杯的手悄然一紧,丰润的唇抿在一起,他慢慢地抬起头来,与李氏的目光对望着,他的眼里有许多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翻飞,而这些情绪在李氏殷切的目光,最终归为平静。
他默默地转过头,朝着景王身后的那一抹娇小的身影望去,“你,愿意跟景王走吗?”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不确定与迟疑。
李氏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凝莲夫人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景王微微侧目,望向身后那抹躲藏在自己背影里的娇小人儿。
在这短暂的片刻中,不知为何之前的许多画面,飞速地在蓝玉儿的脑中划过。
在松竹院里,赵晨对她说,蓝玉儿,你以后就做源儿的奶娘吧!
在凝莲夫人的碧荷院里,赵晨如神祇一般的出现,冷冷地对着凝莲夫人说她不配,用他宽阔的背影将她挡在身后。
在那个偏僻的院落里,赵晨以绝然的姿态,站在倾斜的阳光下,高冷地告诉赵暮,不要动她。
在松竹院里,当赵暮坚定地说只要她一个晚上时,赵晨是那般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前,表情淡漠地一次又一次地说着“不行”两个字。
这些画面都曾默默地触动过她的心,而今天,他的语气中却有着那么明显的不确定与迟疑。莫名的,蓝玉儿的心泛起一丝酸意,说不清是失落,是沮丧,还是难过。不知怎的,她心中竟想起了一个段子,不要和男人说他以前怎样,现在又怎样,那只能说明你以前是个瞎子,现在是个傻子。
而她现在就是那个傻子。
“奴婢全凭家主、老祖宗做主。”蓝玉儿垂着头,轻声说道。
李氏紧张的情绪立即松缓下来,她眼角满是笑意地望向赵晨。
赵晨锐利的双眸紧紧地望着蓝玉儿,在听到她的话后,他的右边的唇角微微上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即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景王,请恕我不能割爱。”
蓝玉儿心下一怔,讶异地朝赵晨望去,只来得及瞧见他眼中的淡淡笑意。
“胡闹!”不待他人开口,李氏早已怒斥出声,“凝莲,你陪景王坐坐。晨儿,你随我来。”
*
思源院偏房。
李氏坐在椅背中,望着站在身前的赵晨,心中忽地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暗叹口气,终于缓缓地开口说道,“晨儿,你可知祖母为何要将蓝玉儿送到景王那?”
赵晨抿了抿唇,“孙儿不知。”
李氏微微闭上浑浊的老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晨儿,你身为赵家家主,虽然不如皇族身份尊贵,可也是家世显赫。你看上蓝玉儿这么个小小的女奴,那是她的福气,哪怕你要了她,事后给她个通房丫头的名头,她都得千恩万谢。可你却没有,你在隐忍,这说明,你居然在乎一个女奴的想法,你在尊敬她。”
赵晨心中一怔。
“我刚听凝莲说了,源儿满百天的第二天,你虽然去了她的院子,可却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并没有跟她同房。据我所知,你在去之前,是在思源院用的晚膳,那我可不可以说,这里面有蓝玉儿的缘故?”
“……”
“不仅如此,刚才我还听你凝莲说,在这之后,你虽然有不时地去夫人们的院子里,可你却从来没有碰过她们,你在为谁守身?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不孝!”说到此,李氏刚刚和缓下来的情绪,蓦地变得激动起来。
“花魁赛那天,我听了你的解释,想着这蓝玉儿也是个伶俐聪慧的,只要她安心做源儿的奶娘,你对她的情分,我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等到有一天,你纳了她,这后院的事儿也就能慢慢平息了。可是,她呢?她竟然不愿做你的贵妾。而你,竟然对此毫不介怀,还给她天衣阁百分之三的利润。赵晨,你这是中了她的什么毒?”
赵晨默默地站着,紧紧地抿着双唇,不置一词。
“蓝玉儿确实和寻常人家的姑娘有些不同,她能吸引你的目光,并不奇怪。可是,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奴,她不愿做你的贵妾,那你要如何?难道你要让她做夫人吗?还是要做我们赵家的主母?你要让玲珑、凝莲、清婉她们这些个出自世家大族的小姐颜面何存?”
李氏说到此,有些痛心疾首起来,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忧愁,“晨儿,我自然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心仪的女子,与她共度一生。先且不说,这蓝玉儿对你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