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梅香楼,已经没几儿了,当年的头牌们早已容颜不再,愿意嫁人的得了大量的银钱,不愿离开的都住在城外的一处别院颐养天年。
梅三娘身为东家,对待这些苦命的女子极好。
虽然如今的头牌们不认得徐言,身为花魁的青萝可没忘,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青年,青萝惊呼了一声,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梅三娘哽咽着强忍泪水,拉住徐言左看右看,确认自己的弟弟没有缺胳膊断腿,她才放心了下来。
“一走二十年,你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梅三娘在笑着,眼泪却滑了下来,年过五旬的女人,在服下了驻颜丹之后,容貌亦如当年一样娇美。
“这不是回来了么,怕三姐惦记,第一个先来看你。”徐言嘿嘿笑了起来,看向青萝,道:“小青萝也长大了,你那娃儿根骨不错,找个名师教他习武好了,银子算我头上。”
儿大方。”青萝抹去眼泪,道:“等娃儿大了一定让他去儿一样可以来去如风,飞天遁地。”
院子里传来娃娃的哭声,看那娃儿跌倒,梅三娘对着青萝儿你也看到了,回去吧,我们姐弟有事商议。”
青萝点头称是,起身走下楼去。
“又遇到危险了是吧。”看着青萝走远,梅三娘轻声说道:“你小子就不是个安生的命,二十年音讯皆无,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去了趟天北,整天好吃好喝,就是回不来。”徐言咬着梨子,随口说道:“好不容易回来了,也就不走了,这次来接三姐去我那洞府长住,我们姐弟也算团聚。”
“知道孝顺姐姐了?”梅三娘哼了一声,瞥了眼对面的青年,道:“修行者的洞府一穷二白,要下人没下人,要金银没金银的,跟和尚庙有何区别,我才不去。”
“那是别人的洞府,你弟弟的洞府里什么都有,不仅有下人,还有一群小亭台小桥样样不缺,如果三姐烦闷,可以找海大钳,那家伙是个人肉沙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很有趣。”
“这天下,要变了是吧,我都知道。”梅三娘现出温和的笑容,道:“红月来找过我,要带我走,被我拒绝了,她没说缘由,但我能猜到,一定是有天大的劫难就要来临,凡人躲不过,也逃不掉,是吧。”
徐言无奈地抽了抽嘴角,点点头,没说什么。
“挡得住就去挡,挡不住就远走高飞,千万别迟疑。”
抓着徐言的手,女人笑着说道:“自从被掠进元山寨,三姐就不怕死了,你不知道,当年我始终藏着一把剪刀,在你没来元山寨的时候啊,三姐每天夜里都想扎破自己的心窝,虽然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黑白无常每晚都会出现,就在我身边盯着我,等我自尽,好带着我的魂魄去地府。”
“还好你这个小道士也被抓进了元山寨,三姐才放弃了自尽的打算,从我们毒杀了元山匪那天开始,三姐的这条命就算赚来的,如今多活了几十年,早就够本了,听三姐的话,如果劫难当头,万万别逞强,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强……”
看得出梅三娘决意留在京城,留在凡间,徐言沉沉地叹了口气,点点头,同意了梅三娘的决定。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徐言散去心头的一丝不忍,打趣道:“我能看到无常,至少现在它们没来找你,三姐应该还能活个几十年才对。”
“哪有人能看到无常,别瞎说,就算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不吉利。”梅三娘蹙眉埋怨着,唤来下人准备酒宴,她要为弟弟接风洗尘。
“长帽纸衣,其实黑白无常没什么可怕,至少那二位最守规矩,人要不死,人家可不会强行来索命。”
姐弟之间的叙话,让徐言想起了当年经常能看到的两位无常,说话间酒菜被铺了满桌,陈年的好酒端上了三坛,封盖一掀,立刻满屋酒香。
端着杯盏,徐言的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像仍旧沉浸在回忆当中,只是没人发觉,他眼底出现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惊容!
鬼差……
被梅三娘触动的思绪,让徐言想起了当年与伙伴们进山抓兔子的时候,他在道观外驻足回首的一刻。
……
时间仿佛逆流到三十年前,正在后院里忙碌的小道士抹了把汗水。
道观的围墙上,探出了几个小小的脑袋,以铁柱为首的孩子们在墙头上喊着去打野味。
兔肉香甜,小道士的肚子跟着叫了起来,于是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回屋取了小铲大饼,还在手腕上缠了一圈红绳,这才跑出了道观。
小道士嘴馋,正是半大孩子的年岁,肉食总也吃不够,不过打野味的时候,小道士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寻找野山参。
老道士的身体不好,需要山参吊命,小道士孝顺,自从发现了黑白无常的出现,他时常会去深山来寻参,有时一去两三天。
道观外,其他的孩子们早已跑远,小道士的脚步则慢了下来,回头望去,道观门口的两侧正站着两道影子,长帽纸衣,一黑,一白,正是鬼差黑白无常。
小道士的目光与如今的徐言重叠了起来,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眼神里亦如当年带着悲意,却多出了一份古怪的震惊。
“三姐,无常索命的时候,它们会不会背对着将死之人……”
听徐言说得古怪,梅三娘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对方的碗里,道:“无常索命哪有背对着人的,背对着别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