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考议制度,详正文书,备皇帝顾问,主官为翰林掌院学士,下有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修撰、编修、检讨等官,另有作为翰林官预备资格的庶吉士。
大郑将翰林院定为五品衙门,翰林官品秩甚低,却被视为清贵之选。翰林若得入值文渊阁参与机密,则更是贵极人臣。
放眼大郑一朝,但凡内阁大学士,悉数出自于翰林院,故而又有“非翰林不得入内阁”之说。
及至大齐,沿袭大郑旧制,一甲进士直入翰林,二三甲进士则通过考选庶吉士才得入翰林,称为朝考。
若能入翰林,便是士林佳话,代代相传,两世、三世、四世、五世翰林层出不穷,甚至出现许多“翰林世家”,虽然比不得江南八大世家这等门阀,但却从根本上动摇了世家高阀的根基。
大齐立国时间时日尚短,还未有这等“翰林世家”,不过许多有意登阁拜相或是大展身手者,都会暂且蛰伏于翰林院中,称之为“储才养望”,时机一到,无论是进内阁为内阁学士,还是外放一任,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翰林院已是清贵,掌院学士更是清贵至极,初制正三品,太平八年升为从二品,以大学士韩瑄兼掌院学士,承平元年韩瑄被罢官去职之后,由内阁首辅蓝玉兼领。
二十年的辛苦经营,使翰林院几乎成为蓝玉的私宅后院,凡是出自翰林院的官员多半都要自称蓝相爷门生,于是便有了蓝玉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蔚然气象。
不过蓝玉毕竟是宰辅朝政的内阁首辅,又兼任了吏部尚书,平日里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在翰林院上,他这个掌院学士仅是名义上统率一众翰林,实则交由自己的几位心腹门生打理具体事宜,其中以国子监祭酒同时兼任翰林院侍讲学士的胡庭玉为主。
胡庭玉的宅邸与蓝玉府邸同在一条街上,相隔不算太远,平日里街上车水马龙,当真是往来皆红紫,比之当年的江都乌衣巷还要富贵逼人。
暮色中,在这条街上只能屈居末流的胡府中迎来了一位客人,由胡庭玉亲自迎进了府中。
胡府的门房心里暗自嘀咕,看这人身上的补子,也不过是个正五品的文官,自家老爷是从四品,两人还差着一品,怎就能让向来心高气傲老爷如此认真对待?
胡庭玉领着这位客人没房历来都是最为私密之地,非心腹好友不得入内,以此也能看出胡庭玉对待此人是何等郑重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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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姓张名鉴,字伯直,是承平三年的榜眼,曾在翰林院中任翰林编修,与胡庭玉即是同僚也是同年,同出蓝玉门下,如今只是个正五品的文官不假,可却不是一般的小官,而是位卑权重的内阁学士,平日里可以参与内阁机密要务,就是比起一些清水衙门的堂官也不差多少。
主客两人分而落座,胡庭玉亲自煮茶,待到壶中之水渐渐沸腾,他起身来到书架前,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檀盒,笑道:“这几天内阁事务繁忙,师相他老人家腾不出身来,只能让我将此物代为转交给伯直兄,也是预祝伯直一路顺风。”
说罢,他将檀盒放到桌上,取下盒盖,里面放了笔、墨、纸、砚四样物事。
胡庭玉拿起其中的狼毫笔,不紧不慢道:“有人说文人的笔锋是天底下最锋利的刀锋,故而文房四宝以笔居首,这支笔可是大有来头,笔杆是用当年魏国进贡来的一截雷劫木所制,蕴藏有天雷之机,紫电之气,持之画符则百邪不侵,笔豪是用后建进贡的关东辽豪,取自一只已经成了气候的黄鼬,足有三百年修为呐,通体雪白,最是灵性。”
张鉴悚然一惊。
胡庭玉将笔重新放回原位,又是指了指墨,“这墨是江南故人拜访师相时带来的乡仪,都说天下之墨推江州,江州之墨推曹氏,此墨是江州制墨大家曹圣臣晚年时亲手所制的千秋光墨,虽然比不了当年曹圣臣进献给陛下的紫玉光墨,但也相差无几了。”
说着,胡庭玉轻轻取出这块就“千秋光”三字,而正面则是曹圣臣以阳文所写的落款。
不知为何,胡庭玉将墨放回檀盒之后,跳过本该排在第三的“纸”,而是直接拿出砚台,道:“这方砚台没什么出奇之处,就是一方寻常徽砚而已,不算什么,可它曾经的主人是大名鼎鼎的天机阁徐先生徐振之,当年徐先生就是用这方砚台写完了太平寰宇记,意义非凡呐。”
“至于这纸,最是珍贵,乃是师相亲手所制,要知道师相可是有些年头没有制作这等雅物了,此番特意破例制纸赠于伯直兄,万金难换,还望伯直兄不要辜负师相的殷殷期望才是。”
张鉴可真是受宠若惊了,人双手不接黄白之物,可偏好这等文雅之物,偏偏这风雅之物半分也不便宜,就眼前的文房四宝而言,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而且还是有价无市,只是最起码的文人矜持还不能丢掉,他很是艰难地将目光从檀盒上收回来,略微平复心情后道:“如此贵重的东西,学生怎么敢收。”
“这是哪里的话。”胡庭玉摆手道:“既然是师相送的,伯直兄就收下,这是师相对伯直兄的赏识,在偌大一个翰林院里,能让师相如此另眼相待的,可是不多啊。”
胡庭玉将檀盒重新恢复原样,双手托举至张鉴面前,笑道:“说来也不怕伯直兄笑话,这几样东西,我也向师相讨要过几次,可师相就是不给,而且还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