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梅听了,顿时有些结结巴巴:
“你,你的意思是——”
难道他还要搬到后院,跟她一起住?
这……未免就尴尬了些吧?
虽然在扬州的时候两人也同屋住过一晚,但也就一晚而已,就已经觉得十分不方便了。何况那时天气还热,让周寒睡地上也就算了;如今周寒如果搬过来,两人岂不是要天天住在一个屋里?时下已经入秋,夜里已经很凉,还要有一个人睡在地上——周寒的腿不好还不能受凉,到时候睡地上的,肯定就是她方青梅了吧。
想到这里,方青梅顿时觉得心里一片拔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看方青梅一副难为的样子,周寒站在窗下,神态仍然和煦体贴:
“之前跟周管家提过因为受伤的缘故才睡到了书房。如今伤早已经好了,你我新婚,我却天天宿在书房。书房与听雨苑一墙之隔,这院里又人多嘴杂,我只是是觉得,陈大人陈夫人如果听说了一句半句,有所误会就不好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方青梅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爹娘不知道咱俩和离的事,会以为我和你吵架了两个人在赌气闹别扭?”
周寒又道:
“是这么回事。陈大人和陈夫人住在这里,本来难免寄人篱下之感。误会你我二人事小,如果因此让他们觉得心中不安——不过也可能是我多虑了,如果你觉得为难,那就算了。事关你的名节,终归还是要注意些。”
方青梅却觉得,周寒在这件事上考虑的十分周到。
陈禀夫妇如果以为二人吵架,难免会把事情想的复杂,很可能会觉得是因为他们住在这里,引起他们小夫妻关系不和。
他们如果有那样的想法,在这院子里肯定也就住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对周寒满怀感激道:
“外人都知道我跟你成亲了,名节这回事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还是让爹娘放心要紧。周渐梅,这件事你考虑的比我周到多了,我听你的。你今晚就搬到后院吧,我这就回去和长寿收拾一下。”
回到后院和长寿一说,长寿也赞周二公子“想的周到”,便赶着将正房里外二间收拾利索,腾出了箱笼和一处橱子,又将被褥打理出了几套。收拾完毕,长寿忽然又想起什么,坐在窗前忍不住开始叹气:
“小姐,你们这样装来装去,总归只能装一时夫妻。将来有一天装不下去了,少爷是一定要娶韩家的小姐了;周二公子也拍拍屁股就回扬州去娶那个姓令的狐狸精。到时候小姐你可怎么办呢?”
“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方青梅手里捧着一叠银票,一边盘算着,一边心不在焉道,“眼下要紧的,先操办凤章哥的亲事;娘的身体也得好好调养。长寿,待会你得帮我想着,得问问周渐梅,他看的那处宅子到底要多少银子。陈家老宅被抄没了,可是总不能让凤章哥真的住到韩家去啊,还是得在京城置办一所像样的宅院。”
“小姐,”长寿还在想着刚才的心事,完全没接上方青梅的话茬,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站起身,“依我看,你和周公子两人既然已经成了亲,倒不如想法子让那个姓令的靠边站,你来安安稳稳做这个二少奶奶!横竖周家长辈面前你是过了明路的,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周家少奶奶,就算你不让,周二公子又能如何?他又不敢把你休了!”
方青梅听到这里,放下手中银票也站起身,认真看着长寿,说道:
“长寿,爹娘和陈凤章能平安出来,全赖周渐梅从中出力斡旋。周渐梅心中所思所想是那位令晚秋姑娘,当日他也跟我说的清清楚楚,与我假做夫妻是为了让周夫人暂且安心。做人要讲信用讲义气,他既然践守了当日承诺,还事无巨细处处为我为爹娘考虑,我怎么能负他所托?我不仅不会觊觎这个周家二少奶奶的位子,还一定要想法子,帮着他把令晚秋堂堂正正娶进周家。以后你可千万不要再提让我做周家少奶奶这样的话了。”
长寿知道方青梅脾气,不敢再说什么,却坐到窗下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小姐,我说的话是不好听,可也是为你打算。按理说我也是陈家长大的,不该这样说。可嫁妆你都拿出来为少爷和老爷夫人买了宅院,将来又靠不得周家,眼看老爷夫人年纪也大了,你一个姑娘家,将来该怎么过活呢?我一想起这些事来,就为你愁得慌。”
方青梅听了她说,觉察自己刚才话说的重了,过去靠到长寿身上为她擦了擦泪:
“刚才我的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说实话,此时我也不知道将来路在哪里,可是天下之大,难道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一个月之前我们还担心爹娘不能活着出来,现在不是也好好地出来了?经历这件事,我更想通了,路都是走出来的,只要肯用心想办法一步一步往前走,总能走得通的,天天坐在这里干发愁,只会越想越难受。”
长寿一边听一边点头,却还止不住的掉泪。
方青梅看她满脸愁苦的样子,便故意凑上来逗她道:
“长寿啊,你总为我发愁,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一无是处?”
“怎么会?”长寿抹着眼泪,“小姐你长得也好性格也好,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样样都会,文武双全。最难得的是心胸宽广豁达,一点都没有姑娘家的小气柔弱样子。”
方青梅笑眯眯摸摸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