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迷了多久,待醒来时房间里亮着灯,林燮正坐在桌子旁摆弄着他那个金贵的黑色金属箱子。
“这是着了谁的道成这样了?”
路禾曦摸摸头,还是有点疼,她郁闷地说:“我说是路祈年干的你信吗?”
“不好说。”林燮递过来一碗粥,“喝了再睡吧,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回房间了。”
“嗯。”路禾曦接过粥,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路祈年的脸和今天见到那人的脸,越想越觉得两张脸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和淡淡的笑容非常相似,很明显,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啊!为什么路祈年那么做?他是忘了还是,在防备什么?
想得太入神,结果粥没端平,直接洒在了领口。路禾曦叹口气,翻身下床,打算去洗澡换衣服。
盥洗室到的灯没有开,她握着把枪小心地推开门,经过白天的事她可不敢不防备着点。
果然,还没等她扯到开灯的绳子,身后就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
“这还真是,中午河东,晚上河西。”开灯的同时枪就抵在了身后人的心口,路禾曦转过脸,果然是白天的那个男人。这时的他居然穿着件白色浴袍,脚上连鞋都没有,一头长发凌乱地铺散开,他带着点尴尬的表情,弱弱地举着手,“禾哥。”
“对不起,我可不认识你!”话虽这么说,枪口却往下移了半分。
路祈年也不再那么矜贵有礼地假笑了,他伸手挠挠头发:“白天我得防着那女人,对不起,禾曦。你进门时我就认出你了。”
路禾曦放下枪,看着路祈年缓缓道:“大哥,好久不见了。”这一声大哥太陌生了,上一次她这么叫他,还是在七年前啊。
路祈年伸手拍拍她的头:“七年不见,你长大了,越来越像姑姑了。”
“大哥也变了不少,不过那个讨厌的假笑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咳,这叫什么话。”路祈年看了看手表,“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他指指窗口,“我住在你楼上。记住,以后见面还是装作不认识我,我娘和二伯母、沁儿都很好,你万事小心,只一点,千万不要找我们,即使是遇上了也不能相认,明白吗?”
“为什么?”路禾曦皱眉,她回来就是找那些人拿回属于端王府的东西的,若是家人不能在一起她又何必费那么大心思?
“现在还没到时候,禾曦,一切要和林燮商量了再做,现在的京城可比你当年走时更复杂。”说到这里,路祈年已经攀在窗沿了。
路禾曦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的坚韧让路祈年心里一紧,这样的路禾曦和当年的姑姑真的是太像了。
“我只问你一句,我可以信任你吗?”路禾曦问。
路祈年又恢复了他那张温和有礼的笑脸,低声道:“禾曦,我们是亲人。”
“好。那,再见!”路祈年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她轻轻叹了口气,她想象过无数种和旧人相认的场景,和路祈年或许会是平淡的、和轻鸿婶婶相见或许是温暖柔情的,和小舅舅应该就只有一句“回来了”,那若是路玖没有死呢?
但是,无论和他们相认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总归不该是今晚这样。
路禾曦关上窗子,她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是,七年来第一次相见,她除了白天的惊讶,没有开心、没有感动、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眼前那个矜贵的路祈年是她的亲人。
真的是太久不见了吗?
她皱眉,觉得心里有点不安和烦躁,索性不想了,去睡觉了。
412房间,暖色的灯光亮着,路祈年跳进卫生间,他的脚步很轻,动作很轻,推开门时,只见穿着身白色睡衣的少女愣怔地看着他,见他出来了,少女梦呓一般用俄语嘟囔着:“上厕所这么久,我也要上厕所。”她这样子看起来像是梦游,路祈年揉揉头发:“你去吧。”他打着哈欠,回床上睡觉了,丝毫没注意身后的少女指尖一闪而过的银色光芒。
第二天一大早,东林饭店的早餐刚过,林燮就提着个黑色箱子走出了东林饭店的大门,他走的时候大厅里穿戴整齐的少女还捧着一杯咖啡,盯着桌上的一缸鱼发愣。
长发、蓝袍、笑意浅浅的路祈年带着那个俄国少女从旋梯上走下来时刚好能看见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少女,两人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步伐优雅地离开大厅。
路禾曦的目光依旧愣怔,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她面前黑色的玻璃鱼缸上照映出身后陆续起身的4个大汉,四人穿着普通的长衫,带着礼帽,不疾不徐地离开了大厅。
待人都走了,她才眨了眨眼睛,捧起咖啡慢慢地喝完,随后招呼服务生给她叫了一辆车,也离开了东林饭店。
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出门的同时,街上闲散晃荡的几个人不声不响的跟了上来。
黄包车停在了紫禁城下,原本庄严肃穆的紫禁城,万千平民仰望的地方现在带着几分颓废灰暗,皇城根下聚集了一堆堆贫民,他们靠着皇城高耸的红色城墙搭起小棚子,多少也能安慰自己这里是旧皇家的地方,他们就算沾不上大清国的龙气,也能挡点风雨。
大门两边守着几个穿着旧军装的人,他们抱着枪或聊天或打瞌睡,总之没有一个人能站直了守门。就算现在里面荒废了一大半,却没有人敢硬往里面跑。偶尔有些前清的老人或者是搞学问的想进去看看,交一块钱就能从偏门偷偷进去转上一圈,也没有人想从前门大张旗鼓地往里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