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姬得意忘形,更是不忘上前踢了婉瑶几脚,那种将她狠狠踩在脚下的感觉甚至比得了皇上的宠爱更为让她高兴。她仰天长笑,似乎早已忘记此刻的目的。
婉瑶几个趔趄,又跪回原地,背脊比任何时候都要笔直,目视着前方,不卑不亢,冯姬倒像是败于下风那人。
丸子嚎啕大哭,一遍遍的喊着“娘。”
怜儿泪如雨下,用手轻轻挡住丸子的眼睛,她不希望丸子见到她阿姐这般狼狈的模样,在所有人的心里,她阿姐始终都是百折不挠、坚韧不屈。
沈格然快马加鞭,一路不曾停歇,远远,便听见了打斗之声。
心下觉得不妙,莫不是婉瑶出了什么事儿?
果不其然,婉瑶的护卫与冯夫人的暗卫依旧在以死相抗,以一敌三,三人均有不同程度受伤,好在在沈格然赶到之时,结束了战斗。
护卫提着滴血的剑身指向前方,道:“夫人带着公子朝前跑去了。”
刻不容缓,沈格然驱马直追。
鸽子在他怀里,哭着问道:“爹爹,娘跟哥哥呢?我要娘,我要哥哥......”
沈格然紧了紧手臂,哄她道:“鸽子不哭,娘跟哥哥在前面等我们呢,他们最坚强了,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这话不知是说给鸽子听,还是讲给自己听......
冯姬正笑的得意,不想身后传来马蹄声,她复身回头望去,感觉事有不妙,连忙递了个眼色。暗卫纷纷上前,举剑朝陌依几人刺去。
陌依见状,朝怜儿身前挪去,挡着欲越过她的暗卫,几把剑齐齐的刺向她的腹部,一口鲜血自胸腔喷出,宛若喷泉,她身子支撑不住,慢慢向后倒去,手里却还死死的抓住暗卫的剑,拖住他们不许上前。
婉瑶惊呼狂吼,“不,陌依!”
婉瑶说着便站起了身子朝前跑去,身后的冯姬瞬间抽出佩剑发了狠的从后刺向她,婉瑶毫无防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血流成河的陌依,扑倒在地上,她半张着嘴巴,双臂缓缓向前移动,似在说,“陌依,撑住,姐姐来救你,姐姐带你回家......”
陌依仰头而躺,双手被利剑割的血肉模糊,嘴角不断有血溢出,她却笑了,仿如解脱了一般,她自喉咙呜呜的发出了几句声音,似在说:“夫人,若是有来生、陌依还想、还想跟、跟着您,这一生,能有您、您这样的主、主子,陌依死、死而无、无憾了......”
怜儿一声狂吼,死死护住丸子,她眼见着倒在地上的婉瑶与陌依,却无能为力。
婉瑶还在拼命的朝着陌依爬去,她身下的衣服早已破碎不堪,粗燥的沙粒磨破了细腻的皮肤也浑然不觉,那一刻,她直想伸手去摸一摸陌依的脸颊......
曾几何时,那个巧笑倩兮的妙龄女子早已视她如亲生姊妹,愿与之生死相随。
她自十三岁入宫,迄今已有五年光景,侍奉过三朝主子,卑躬屈辱间,日复一日的提心吊胆,生怕说错了哪句话,办错了哪件事,落得了死无全尸的下场。
唯有待在婉瑶身边,活的最为畅心所欲,哪怕临死前,也无半分后悔。
陌依嘴角弯弯,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她的生命,朝夕蓬勃的如花岁月,永远定格在了十八岁的年华里。
暗卫一脚踢开陌依,目露凶光,提着滴血的剑,缓缓向怜儿走去。
怜儿抱着丸子往后退了退,直至退无可退。她忍着泪不哭,朝身后的悬崖峭壁看了看,复身回头对婉瑶道:“阿姐,对不起,我没能护住小皇子,但是我绝不会让他落入敌人之手。”
她紧了紧怀抱,俯身小声的对着丸子道:“丸子,您是我们北周的皇子,最为坚强勇敢,风雨无惧。不怕,有怜儿小姨陪着,黄泉路上,小姨为你驱魔除怪。”
她留恋不舍的看向婉瑶,声音哽咽,“阿姐,若有来生,我也要跟着你,这一生,我活的很精彩,记得,奈何桥上莫喝了孟婆汤,我们来生再见。”
说罢后狠厉的看向冯姬,“我是不会让皇子落入你们手的,即便是死......”
远处的沈格然亲眼见着怜儿不顾一起的抱着丸子跳下了万丈深渊,鸽子在他怀里嗷啕大哭,“怜儿小姨,哥哥,等等我们呀,爹爹,爹爹你快些呀......”
冯姬见有救兵到来,再次举起利剑刺向婉瑶,身后的护卫一枚飞镖闪过,将她手中的利剑打落。冯姬见状,也不过多纠缠,飞身上马,一行人迅速做鸟兽散。
婉瑶依旧拖着笨重的身躯,双臂向前爬行,她要去看看陌依。
沈格然翻然下马,将鸽子交由身后护卫,向婉瑶狂奔而来,他抱起婉瑶,哽咽着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婉瑶,对不起......”
婉瑶泪流不止,她推开沈格然,依旧朝前爬去,地上一道道血迹,直至陌依的身边才放声大哭,声声欲裂,她拉起陌依,撩起衣角替她拭擦着嘴角的血,一下一下,“陌依,陌依,陌依啊,我该怎么办啊?陌依,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人,我该怎么办啊?”
沈格然于心不忍,却又无能为力,身后的鸽子更是哭的几经背气。
他拉开婉瑶,哄她道:“婉瑶,你别这样,你还有我,还有鸽子,以后还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婉瑶,你回身看看鸽子,你还在等着你呢。”
婉瑶放下手中的陌依,眼神空洞,接着往前爬,她嘴里念叨着:“怜儿,丸子,我来陪你们,我来陪你们......”
沈格然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