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处要职明白即可,也无须再与下面交代。是以,这日在五殿下驾临前,殿中寝卧已是如常备好热水帕子等物,铺开夏日专用的丝绸薄被,而瑞通馆本身就是冬暖夏凉,这个月份暂且还用不着冰盆。
冬慧作为瑞通馆最会化妆的高人,自是由她帮着汤媛点了胭脂,又用再柔软不过的羊毫笔调开鲜花汁子浸泡的口脂,一点一点描摹汤媛那不点而朱的樱桃小口。
汤媛特意拿出皇后娘娘赏的那套鎏金南珠头面,又配上茉莉耳坠,再挑了件颜色鲜艳的衣裙,与平日判若两人,虽然不是她喜欢的样子,但足以满足贺纶的要求。
其实他原本不想来的,但又忍不住好奇汤媛会不会听话。
真的会为他用心的打扮一次吗?
冯鑫示意下人不用通禀,为贺纶推开门,待他进去片刻,方才将门重新阖上。
贺纶在帘子外面站了片刻,这才轻轻撩起。
汤媛盛装跪坐在案前……盯着茶杯发呆,果然够盛装了,可是他忽然又感觉没意思。
“再过几日便是端午,你想出宫吗?”贺纶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走进来。
他这么问自然就是想听见肯定的答案咯。汤媛很是配合的点点头。
不过她确实也对宫外面的景象好奇,毕竟她还不知自己将来要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贺纶挨着她坐下,臂膀轻轻碰了下她小小的肩头,“你这样挺好看的,可是能把口脂擦了吗,我不喜欢血盆大口。”
血盆大口?
汤媛拿起湿帕子擦拭,然嘴角还是留下一道红色痕迹,贺纶觉得可爱,用手帮她擦了擦,而他本就是来做“正经事”的,擦着擦着,自然就把她擦上了床。
帷幔一合上,汤媛就有点儿紧张,不过此前做过多次心理准备,倒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这回贺纶没让她伺候更衣,而是主动帮她更衣。
终于近距离的目睹了那日思夜想的粉色小兜儿,贺纶只觉得头顶一热,差点没控制住。
“端午节那日我们可以坐画舫观龙舟,两岸仕女如云,锣鼓喧天,还有人在船上表演杂技,比除夕的紫禁城还热闹。然后去我外老的四拾花园在京师很有名。是了,你不是一直想开一家点心铺吗?长乐街就不错,我也可以带你去逛逛。”他的语气似是闲聊,令人放松,可他的动作不停有一丝一毫的犹疑,他是要动真格的了。
汤媛微微发抖,安静的聆听。
“你趴下。”他伏在她耳畔道。
汤媛颤了颤,最终依言照办。
他就这样欣赏了她一会儿,汤媛已经抖成一团。
她不怕被狗咬,可是害怕等死前的煎熬。
窗外蝉鸣阵阵,无端令人烦躁。幸而炉中淡然安神的熏香化解了这份郁燥。
贺纶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汤媛已经面如金纸,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很可能会死掉,不由心软,当他说,“你走吧,这次先放过你。”
她已经含泪爬起,抱着衣服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直待冲进自己的居处,扑倒铜盆前,再也无法遏制喉间几欲冲出的酸水,呕了出来。
可她因为紧张连午饭也没吃,再呕也呕不出东西。
叹息一声,心绪渐渐平静。她随意的抹了把嘴,倚着盆架席地而坐。
她记得在浣衣局那会子庞内侍经常喊她进屋说话,然后动手动脚,直到看见同屋的小姐妹六个死了三个,退无可退,她才动了杀心。
她从来都不想害人的。
也不在乎吃苦受累,可谁要逼她去死……她真的会杀了他。
汤媛的目光渐渐变得孤勇,似是一瞬间投注了巨大的勇气。
她缓缓抬起眼睫,不知贺纶立在门口看了多久。
他手里提着她的绣鞋,“为何不穿鞋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