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闹市,牵着只大黄犬的赤衣世家子正勾着那貌美胡姬的肩,言语轻佻放肆。那当街卖酒的异族女子心中自知得罪不起这咸阳城里的豪族地头蛇,逢迎了一会儿,却在那少年越发露骨的下流话中渐渐青了脸色,笑得愈发勉强。
看热闹的人逐渐围了上来,却无一人上前替那胡地女子解围。这些年大秦西北边境的胡戎趁着中原内战小动作不断,趁火打劫之心天下皆知,秦人对胡人绝对谈不上好感。
如果要细数西北胡戎与大秦的恩怨情仇,那这事儿可以追溯到大秦立国之前。当年周幽王玩烽火戏诸侯,玩得都城镐京直接被西北犬戎打穿了,他儿子周平王觉得镐京大抵是废了,于是一咬牙带着满朝文武东迁洛邑,临走前,吩咐跟西戎有世仇的秦襄公断后,并表示若是秦襄公与西戎交锋,所得之地尽属秦国领土,自此大秦始立国。
彼时岐山以西已经犬戎遍地走,周平王自己都扛不住领着家小往东跑了,说是封国其实也就是封个名分,偏偏秦襄公与他儿子秦文公剽悍,两人硬是扎根在西北徒手打出了一片血色江山,犬戎吃了西周多少地,全给他们打得吐了出来做了大秦的地产。
秦国本来就是打犬戎发家的,大秦尚武的风气最开始就是这么来的,胡戎与秦国这数百年的恩怨算下来,说是世仇都是客气了。
秦人这些年虽然与胡人有通商来往,但是骨子里先祖的傲慢与蔑视没变,此时咸阳闹市一群人围着议论不息,其实也就是看个热闹,为个胡姬出头?笑话,祖宗要从坟里爬出来骂街砍人的。
更何况从那少年的衣着打扮来看,绝对是咸阳豪族权贵子弟,一般的平民百怕是得罪不起。
不得不说,这群围观群众还是有些眼力见的,这位当街调戏胡姬的世家子,一般人还真得罪不起,他乃是大秦廷尉李斯家小公子李思。
李思无法无天惯了,玩得兴起,人也越发放肆起来,随手就掀起了那胡姬的裙裳。那胡姬原本就笑得勉强,终于在李思动手的那一瞬扬手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李思整张脸都被打偏了。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那气得发抖的胡姬,“你打我?”
当着众人的面,李思的脸瞬间就青了,甩手就一巴掌甩了回去。
那胡姬抖得直掉眼泪,却仍是瞪着李思,不敢避也不能避那一巴掌。
就在李思的手离得那胡姬的脸极近的时候,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不轻不重地一翻。
“有话好好说呀,动手做什么?”褪了战甲只着一件素衣战袍的青年将军悠悠道。
李思吃痛地喊了一声,扭头看向那青年,一见是张陌生面孔,当下就蒙了,“你谁啊?”
那胡姬总算是压住了情绪,上前从青年的手中将李思轻轻扯出来,赔笑道:“公子别生气啊……”
“你别说话,没你说话的地儿。”李思瞟了眼那胡姬,甩手将碍事的人推了出去,回身看向那青年,“你谁啊?”说着话,他一只手搭上那青年的肩,一只手摸上了腰间的马鞭。
青年低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这位小公子,有话好好说。”
李思甩了下刚被青年捏得生疼的手腕,出口满是戾气,“我偏不呢?”话音未落,他一鞭子就已经甩了出去。
一刻钟后,一眉清目秀的少年闹市策马,穿长街闯楼门,利落地勒马而立,赤色衣摆刷一声摆停,“李思你个废物滚哪儿去了?”
被收拾得鼻青脸肿却仍是死死拽着青年大腿不放人的李思一听声就张嘴喊,“哥!这人打我!”
青年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眼恶人先告状的李思,“你说什么?你好好说话啊,别闹啊。”说着他就往前走了一步,李思不放手,就这么趴在地上被他拖着走。
李由瞟了眼自己幼弟那一脸的伤,从腰间甩出鞭子凌空抽了一鞭子,望着那青年冷冷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那青年被鞭子一指,瞬间不动了,被他拖着走了一路的李思刷一下站起来,抹了把鼻血就窜到了李由身后,恨恨道:“哥,你上,我打不过他!”
李由回头就骂道:“打不过不会叫人啊!你个废物!”将鞭子甩手一扔,他抬头拍了下手。
一声响后,无数的咸阳禁卫军从街道不知名的各个角落里涌了出来,手里拿着刀枪弓箭剑戟盾各色雪亮兵器。所有看热闹的人愣了一瞬,顿时作鸟兽散。留下那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俩无法无法的二世祖。
老子当年最浪的时候都不敢这么玩啊!
刚代掌咸阳禁卫军巡逻队伍的李由抱起手臂望着那被团团围住的青年,一字一句冷笑道:“说,你姓什么名什么字什么何方人士来咸阳做什么?”
青年彻底愣住了,“我?”
李由甩手,禁卫军自动让开一条路,李由走到那青年的面前,仔细瞧了两眼,忽然觉得这张脸有几分莫名的熟悉,他刚开始琢磨,李思忽然拽了下他。李由当下一扬眉,管你是谁,皇子我都敢照单收拾。
那青年看出李由眼中的戾气,忙解释道:“我没动手啊,你弟的伤是他非得扑上来自己给摔的。”他要是动手,李思早废了,哪里还能在这儿活蹦乱跳地扑腾?
李由看了眼李思。李思一缩头,李由转回去头,李思立刻狠狠瞪了眼那青年,一副龇牙的小恶犬模样。
青年放弃了和李思沟通的想法,对着李由道:“这位公子,看你也是个讲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