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韧能踏进永安门里,避过来回的巡卫,怕是有不少人的帮忙。
想着楚宸回来一路安静沉稳无波的模样,崔璟萱便知道,何韧这一行该是还算顺畅。
崔璟萱问道:“圣上呢,最后圣上怎么决断的?”
“父皇……”楚宸却忽然迟疑了起来,像是疑惑,他的声音都变得轻了些:“父皇今日在朝堂上当众承认了何韧的身份,并且竟对着何韧说,他后悔了。”
楚宸的神情都变得极其复杂,他从未见过这样‘坦诚’的明章帝,至少记忆里,明章帝绝未有过今日的宽和模样。他总记得杀伐决断狠心寡情才是明章帝的标签。
两个时辰以前,在皇帝自己的偏殿里。只余他们几人和何韧的时候,明章帝靠在龙椅上,面容疲惫,他坐着,看着面前的何韧,神情有些恍惚,他把何韧招到跟前说话,声音都有些嘶哑:
“我很晚才知道自己当年一意孤行了。但从很久以前,我就开始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了。我愧对庆阳候府满门,如今,终于到我弥补愧疚的时候了。”
不只楚宸,就是其余几个皇子怕是也觉得明章帝今日吃错药了。
明章帝的形象总是围绕着宠妾灭妻,独断专行,权利至上,感情淡薄,偏听偏信……这些字眼。
对自己十年前的错误恳切承认,甚至认真地想要去弥补……这不是明章帝的风范,不像是明章帝会做的事情。
楚宸把这些说给崔璟萱听的时候,崔璟萱也是诧异,但或许旁观者清,崔璟萱思忖半响竟缓缓舒出一口气来。
楚宸偏头看她,正对上她眼里星辰宙宇般的深邃开阔:
“我这些年总觉得陛下在私事上处事不清。但这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事。”
崔璟萱轻笑:“但我竟忘了,政事上,陛下也是一步步从年幼便开始执掌皇权的艰辛路子上走过来的,斗世家,压后族,一点点把皇室权利推向高处,把百年的世家收归掌心,陛下当年也是步步为营无可奈何。”
“关乎于一门侯府百条性命的大事,陛下或许从来就没有糊涂过呢?”
拨云见日,楚宸觉得自己竟从未有过的清明。
明章帝威严仍盛,端坐帝位几十年至今稳稳当当,他所有为人诟病的问题一向很严重但从未产生过太严重的后果,那些斗了一辈子的大臣为何还在他面前乖觉服帖,大楚为何衰而不颓……
他执着于父子之间,宫闱之内的事十几载,只愿意看到明章帝的表面,却竟没瞧到他的内在。
一直用某一种特定的眼光看他,他或许真的小看了他的父亲?!
崔璟萱静静陪着他沉默,看着他眼神变化最后又归于平静,才又问道:“今天查的如何,查到哪里了?”
楚宸把搭在崔璟萱腰间臂膀环的更紧了些,面颊也停在离崔璟萱极近的位置:“查到宁国公府了,何韧可是半点不留情地全抖了。不过宁国公还在硬撑,半点都不承认。”
崔璟萱被拥地太紧,不适地喘口气,道,“哦?那何韧打算如何?”
“不是何韧打算,是父皇,他让我们兄弟携手去查宁国公府。”
“那……”
崔璟萱还待再说,楚宸却已直接以唇封了她,炽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剩下的话尽数模糊在齿缝里:“该交代的是该给王妃交代,但夫人问的……太详细了些。”
“我怕夫人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