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衙西牌楼外的府市,同样也是扬州繁华的所在,在房价并不发达的大齐,已然算是寸土寸金的存在。
而在府市街道拐角后的街道上,却静静伫立着一座小楼,这座小楼唤作云楼,再此已经有很长的岁月了,就连这周围最为年长的老丈,记忆中也会模糊出现这座小楼的光景。
早上的春雨下尽,初升的朝阳渐渐将空气中的氤氲烘干,在扬城里,没有什么赶集赶圩之说,每一日的人都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今日,府市一如往常的繁华。
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的马鸣声撕破了府市的喧嚣,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向着人群逼近,众人皱了皱眉头,只能赶紧往边上躲开。
不一会儿,繁华的集市就空出来一条足够马匹过去的道路,就在众人让开的一瞬间,几匹马如约而至,看着高大骏马从身边擦脸而过,众人一阵心悸,甚至有人脸色煞白,若是再慢上一点,可就要撞上了。
这种冲撞可不是小事,尤其是现在还有好几匹马,要出人命的。
“这是谁啊?这么蛮横!”
“怕是赶着投胎呢,也不知哪儿来的泼才。”
众人看着马匹远去的身影,一阵咒骂。
也许是对自己的马术十分自信,又或许是他压根不在乎身后的这些人,那匹马的主人一直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几匹马转过府市的拐角,最终在那个名叫云楼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最前面的那匹马上骑着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背上负着一把利剑,身着紧身的武服,显得十分挺拔,像是个云游四方行侠仗义的侠客,实际上这个年轻人的气度也符合这个形象。
但是眉间那两撇眉毛却过于尖锐,似要飞入云端一般,却是无端让人觉得他飞扬跋扈。
“大师兄!”那人才刚在云楼门口停下,门口就已经有人出来迎接,似乎是恭候多时了。
那人点点头,脚上轻盈一点,从马上一跃而下。不理会那个还在作揖的弟子,那人随手将马鞭交到弟子的手上,沉声说道:“师妹现在在哪里?”
“在三楼呢。”弟子不敢怠慢,急忙说道。
“嗯。”
那人微微点头,正准备走进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头说道,“记得给追云喂上好的马草,不许轻慢。”众人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急忙答应。
说罢男子便急匆匆上了楼。
此时朝阳已经普照大地,春意微凉,让人不禁浑身舒爽。而此刻的云楼三楼,阁楼四面敞开,任由阳光照进来,阁楼外的阳台上,与长街相背,既能够远眺看到长街的繁华景色,又能够远离这俗事喧嚣。
可以说这个这建造楼台的人,必然是一个内心充满了矛盾的存在,就像是此刻坐在栏杆上的女子一样。
背后依靠着柱子,而双腿横搭在栏杆上,尤似天上谪仙,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向不远处繁华长街。
只是近些看,她的眼神却丝毫没有那喧嚣的存在,满眼的空洞无神,明明是一个身段容貌极美的女子,明明是充满了朝气的早晨,却让她弄得有些暮色沉沉的忧伤。
那个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三楼,脚步极轻,特意没有打扰到女子。
望着坐在栏杆上的女子,那人难得地笑了笑,果然是在发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从她十三岁第一次出现在云中楼的时候,便已经是这种状态了吧。
有的时候很正常,但是更多的时候就是毫无理由地发呆,双目无神地看着远方,谁也不理。
他是不了解的,若是说现在这个年纪刚刚尝到愁滋味还可以理解,总不能说从小便一直愁到大吧,最后只能归结为天性使然。
师门当中的人不是没尝试过接近她,就连自己也一样,但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平淡当中带着疏离,更多的还是没来由地发呆,管你是谁,一样不理。
“清璇。”女子没有回头,还是抿着嘴唇看向远方。
男子讨了个无趣,不过好在这已经是常事了,他倒也不恼,况且自己算是门人当中最好的待遇了,要是一般的人不经过允许来到这里,说不定还没有上到三楼就被她给丢下去了。
尽管更多的时间用来发呆,但是她的武学天赋却是分外地好,也是门派当中公认后生第一人。
要是他人,男子自然不服气,但是这是南宫清璇,他却分外服气,也因为师傅已经暗示可能会将清璇许配给自己。
男子走到阁楼中央,那里摆放着一张书案,纸笔墨砚齐全,除此之外整个阁楼什么都没有,在阳光当中更显得空荡荡的。
“今天又写了什么?”男子喃喃自语。
他知晓南宫清璇喜欢舞文弄墨,尤其是诗作还不错,这在江湖门派当中是很少见的。
只见书案上摆放着一张宣纸,娟秀的字体在上面留下两行字,“无情不似多情苦,犹为离人照落花”。
就在这个时候,南宫清璇似乎收回神来了,转过头平淡地看了男子一眼,“温师兄,来了啊。”
温兆云温和一笑,“怎么最近师妹喜欢那墨谦的诗吗?”
“你说的是那一联吗?那只是我在诗集上看到的,颇有些感触,摘抄下来罢了。”
“如此最好,师妹,你以后可是我们云中楼的楼主,那墨谦纵然诗才再高,文品再好,终究是我们的死对头,是朝廷的鹰犬,你可千万不能对他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