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了,自己这一日的奔波,仔仔细细,她尽了力便认了,瘦小的肩膀独自扛,竟是一丁点儿都不曾想到借力,哪怕是自己相公的力。齐天睿不觉咬咬牙,又沉了声道,“我倒是有银子,只是那东西可买不着。”
“嗯,我知道。”
“那明日祭祖,你打算怎么着?”
“不能怎么着。”
“不怎么着?不怕老太太问?”
“怕。”她轻声应下,“不能就这么让老太太瞧见。我想着明儿一早去跟咱们太太说,讨太太的主意。”
“讨太太的主意”……她分明知道这一去,“太太的主意”就是谨仁堂的家法,可当着他的面竟是一个字的怯都不露。清清净净的,无奈的乖巧,这模样若果然是装出来的,也让人信得心甘情愿。怎能不恼,明明是她不知好歹,穷疯了把家传的金凤拿去当,此刻怎的竟是他生了愧意?
“不怕挨板子?”
她抿了抿唇,“怕。”
混账丫头!齐天睿恨声在心里骂,既然怕,你开口求救啊,说相公我做错了,相公你救救我啊,开个口会折了你的寿啊??!强压了火,闷声问,“明儿一早自己去?”
“嗯。”
“睡觉!”
并未觉出他语气的暴躁,她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
天快亮了,齐天睿有些头疼,睁眼看着帐顶两只比翼双飞鸟,并非比翼,一前一后稍稍错开,方可追随……
转回身,手臂搭在外头,丫头竟然睡着了。欠身去给她盖被,不当心碰了她的手臂,丫头不知觉地缩了一下,弄疼她了……
小脸近近的,鼻息轻轻扑在他脸上,苍白的脸颊不见了平日的粉嫩,他抬手未及,一颗圆圆的泪珠儿滚着烛光落了下来,轻轻接住,凉凉的,滑入掌心……
……
天将朦朦亮,莞初一激灵醒过来,身边已经没了人,腾地坐起身没防备手支了身子,“嘶!”疼得咧嘴。
顾不得许多起身下床,出到帐帘外看看时辰,还好,不曾误下。这便赶紧洗漱,衣裳依旧换了平日的,穿戴齐整,坐在妆台前,将将梳好头,就见帘子打起,莞初扭头,那人走进来身上竟是成亲见礼时大红的喜服。
“今年是咱们成亲头一年,福鹤堂传话过来让咱俩穿喜服过去。”
“哦,等我从太太房里回来再换。”
他未言语,走到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人,莞初正不解,见他弯腰,手中忽地多了什么轻轻插在她发间,金灿灿的凤凰就此飞上了梢头……
莞初木呆呆地看着,一时云里雾里不辨其踪,耳边的声音似那日轻轻哼出的经曲,“盘下万家当铺的是九州行,当家掌柜的,就是你相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