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十多年,他们都老了。
昔日眉目坚毅的少年,成了宫里的小蔡公公。
“仇,我可以一个人报,但你真的不在乎霍汶的太子之位吗?他若失了太子之位会是怎样下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帝三日之内要对朝臣和天下作出交代,你可知他手中握着曹家搜集回来的证据,若真与太子有关,便百口莫辩。皇帝……可是连废太子的诏书都已拟好……”
“够了!”崔元梅一声厉喝,打断了蔡志远的话。
“难道到了今时今日,你还相信他这个人?昔日他为帝位置崔家死地,如今为了江山大业、帝王圣名,你以为他会顾念夫妻情分,父子情深?你别天真了。”蔡志远冷笑道。
“夜深了,你回去吧。”崔元梅摆手,倦容沉甸。
她不再理他,转身进了内殿。
离三日之期,只剩最后一天。
……
天又更热了一些,惠文帝遣退了众人,只留一个广胜在屋外随侍,四周寂静,只除了殿外蝉鸣叫得人心烦。殿里的冰块化了些,冒出丝丝凉意,却仍浇不熄他心里烦躁。
曹如林灭门之案压不住,通敌叛国的罪证直指霍汶,派去西北调查的探子还没回来,几桩烦事压来,山似的沉在胸口。三日之期已达,他必需先给朝臣一个态度,然而召太子回京彻查此事的旨意虽已拟好,可若是宣了,无异于告诉众人,霍汶确与此事有关……
正烦着,广胜声音传来:“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惠文帝两天没见她,既想见,又怕见。
沉默片刻,他方开口令她进屋。
“皇上,我给你送柚茶来了。阿远教我做的,清肺解渴,前些日子皇上在我那里喝过夸了好。”
崔元梅说着走上前,将柚茶取出搁在桌上。柚茶被冰湃着,杯壁结了层水珠,看着便凉快,惠文帝二话没说便从她手里取走茶仰头饮下,酸甜冰爽的滋味由口入心。
“痛快。”他将空去的瓷碗撂回桌面,靠到了椅背上。
“皇上看起来很疲倦?”崔元梅走到他身后。
“嗯,头有些疼。”他把头往后一仰,闭上眼,揉起眉心来。
一双手忽然按到他两侧太阳穴上,轻缓转按着,酸涩的感觉浮起,畅快十分。
“元梅……”惠文帝有些受宠若惊。
“皇上这些日子辛苦了,我服侍皇上松快松快。”她淡淡说着,指尖又沿着他的眉梢划过。
“元梅,谢谢。”惠文帝不疑有他,只觉得脑袋松泛不少,倦意浮起,眼皮渐沉。
不多时,他便睡去。
……
玄天阁的光线亮堂,将一切都照得明晰,桌椅格架,书画奏折……崔元梅蹑手蹑脚地在屋里翻了半天,却始终没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屋里是冰块带来的凉意,可崔元梅却已出了一头细密的汗。
她找不到密匣与圣旨。
蓦地,她想起旧年他在皇子府的习惯来。
拭去颊上潮汗,崔元梅沉下心走到书案旁边,惠文帝还歪在椅子上睡得熟,唇鼻间发出细长的呼吸声,她站在他椅边蹲下,探手到了书案底下。
摸了两下,她果然摸到一处极细微的机关,轻轻一扳,书案底下开了道口,露出暗格。她伸手进去,摸到了沉手的木匣子与圣旨。
崔元梅面上一喜,将匣子取出。她捧着匣子站起,匣子上的锁已被开启,并未再锁上,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从其中取出一叠书信。
一张一张展开仔细阅过,崔元梅的脸越看越白。
果然,匣中所装之物全是霍汶与萨乌二皇子往来的书信,每封信的背后都盖了曹家的印信。
“怎么会……”崔元梅心中大乱,又急急展开圣旨。
圣旨并不是废太子的内容,是召告群臣要除了太子军职,将他押回京中交由大理寺审理的内容。
若有人执意陷害霍汶,他回京进了大理寺,哪里还有活路?
崔元梅拿着圣旨的手开始颤抖。
“元梅……你想做什么?”一直沉沉睡着的惠文帝忽然睁眼。
崔元梅一惊,手中圣旨落地,她也不捡,只骇然望向惠文帝。惠文帝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眼里的陌生是她一生从未见过的冰冷。
“怎么会?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不是在我的茶中下了药?”他目光掠过桌上柚茶,里边埋了丝无法察觉的痛。
“你怎知我下了药?”崔元梅往后退了一步,靠到墙边的西洋落地座钟旁。
惠文帝冷冷看她:“香炉熏的是清心明镜香,有解毒之效。元梅,在我面前,你藏不住心思。”
她竟真的向他下药!还是处心积虑的下药。这么多天她天天过来,为的就是等这一刻时机。
崔元梅轻轻一嗅,空气中浮动着淡淡香气,惠文帝每次见她,每次和她一起……身边都是这样的香气。
“你从来没相信过我?”她醒悟。
“你也没信过我。”惠文帝缓缓站起。
“你既然这么怕我杀你,为何还要吃我给你的东西?为何这些年还来寻我?为何不从一开始就别立我为后?”崔元梅攥紧了拳头,压抑着愤怒问道。
“不知道。”惠文帝摇摇头,他没有答案,只是防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下手了。
“不,知,道……”崔元梅重复着他的话,眼底一烫,似有泪水涌出,她心中却是一醒,目光落在他书案散落的信件上。
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