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儿则坐在下首的锦凳着,边哭着边咬牙切齿看何氏。
除了这四人,堂下另一侧还站着俞章华,他忿忿盯着自己生母何氏,眉间却又透出不舍。
俞眉远带着青娆踏进屋里,才要行礼,便被俞宗翰挥停。
“不必多礼,先站到那边。”他冷冷道,目光只盯着门口。
俞眉远便站到俞章华身边。金歌跟在她后面被人捆到堂上,那些婆子手脚麻利地松了绳,又抽走堵嘴的布,很快退出屋子,将门紧闭。
金歌哆嗦地跪到地上,抬眼偷望蕙夫人,后者如神佛般端坐上首,毫无反应。
堂上无人开口,屋里一阵沉寂,忽然间凄厉的尖叫撕耳而响,从屋外传来。金歌整个人被针扎似的一颤,露出恐惧的表情。
“是三婶身边的巧儿。”俞章华悄悄在俞眉远耳边轻道。
俞眉远目露疑惑。巧儿不是晕在岔道口那里?
“我到的时候里头正闭门审人,巧儿偏不知怎么找了来,鬼鬼祟祟躲在楼下张望,被守在院里的婆子给逮住,问了几声她才慌张说把自家主子给弄丢了,到这里来寻人了。结果就被带到里头,谁道二婶又认出她手上镯子是二房的东西,就当她是锐哥的……要私会的人。那丫头不肯认,只攀咬东西是三婶赏下的,今晚与锐哥有私的人是三婶不是她,锐哥自然不认,只说是约了巧,两人吵起,父亲大怒,就让人把巧儿拉出去先打三十板子再说。”俞章华便同她解释。
俞眉远就大致猜到这其中过程,想必是巧儿在园里醒来去寻罗雨晴,结果随草阁那没找到人,她又回来清芳楼,发现出了大事她心里正虚,又将主子弄丢,越发害怕,躲在清芳楼旁窥探,结果被楼下守的人逮个正着,她借口说自己丢了主子正寻着,想探探罗雨晴有没一起被抓到楼上。
罗雨晴可是俞府三夫人,要是失踪可不得了,再兼今夜事多,下人不敢怠慢,就把人给带到了楼上。
俞章锐送给她的东西都是二房登记的东西,如今屋里人少,一眼就被钱宝儿认出。众人就猜巧儿是俞章锐要私会的女人,巧儿如何敢认,便编了话泼脏水到罗雨晴身上。可对俞章锐来说,和巧儿私会大不了就是富家少爷勾引丫头,若对象换成罗雨晴,那可就不得了了,伦常败坏、有违纲常都还是轻的,孰轻孰重他心里当然分得清楚,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自己指认了巧儿,钱宝儿自然也帮着自己儿子,这么一来三人当面就吵起,惹得俞宗翰大怒,便先将巧儿捆出去行家罚。
这巧儿也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俞眉远想通其中关节,勾了勾唇,恰又听俞宗翰朝外头喊话让人去找罗雨晴。
“父亲,不用找了。三婶在我屋里好好歇着呢。”她一声脆语引来了所有目光。
“哦?”俞宗翰便疑道。
“今天酉末时我有些发冷,就叫我的丫头回屋去取披风,偏巧他在岔道口那里发现三婶一个人走着,上去一问才知原来是三婶多吃了两杯酒头疼,让巧儿扶着她去外面发散发散。谁知巧儿把她丢在半道上,两人走失了。因三婶酒劲没过,我丫头就把三婶扶回我屋里去歇着了,如今早已睡下。我屋里和初姐姐屋里的丫头都瞧见过,可以作证。这事儿必定与三婶无关。”俞眉远仔细说着,条理分明,让人听着舒服。
虽说若坐实俞章锐对寡婶起了淫心的罪名会让他身败名裂,但对罗雨晴而言伤害更大,这世界对女人本来就不公平,两者相较俞眉远自然取其轻者,保全罗雨晴的名节。
这话一出,钱宝儿与俞章锐忙附和:“极是极是,正是如此。”
俞眉远却发现一直歪在榻上的杜老太太虽未开口,却明显脸色一松,她对二房确实疼得很深。
“好,那锐儿这一节暂且揭过。现在来说说你的丫头和章华的事。”俞宗翰的眉色却半点没松,目光如刀刃望来。
青娆双腿曲下,立时要跪。
俞眉远却一把拉住了她,扬声道:“这件事今日就算父亲不找我,明天我也一样要找父亲说理儿。我这丫头冤枉。”
“冤枉?二门的李婆子都招了,是青娆将信交到她手上,让她转交给章华的。”蕙夫人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呀。”俞眉远满不在乎地回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让自己的丫头私下传那见不得人的信!”蕙夫人一拍案,佛似的面容上有了些怒色。
“见不得人的信?夫人见过那信?”俞眉远歪了头,天真问道。
蕙夫人一噎,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进了个套。
“何氏说的。”
“二姨娘?二姨娘可说她见过这信?”俞眉远又问。
“我没有!我没见过!”何氏抢先开口。事关她的儿子,她不能坐视不理。
“既然二姨娘没见过,口说无凭,夫人怎好就此论定这信是见得不人的内容,除非……夫人见过这信!”俞眉远不慌不忙道。
“我没有!”蕙夫人霍地站起。
“你们说的,可是这封信!”俞眉远却低了头从袖中取出俞章华交给她的那封信。
“拿过来!”俞宗翰瞪了蕙夫人一眼,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