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饿、好乏,这就是此时莫小邪真实的心理感受。
听到黄衫女子一行人要离开,莫小邪本是打算同他们一起离开,见见外面的世界,所以匆忙跑去找掌柜辞去了客栈的工作,可少年人毕竟意气风发,一经辞去工作,好似脱去枷锁的蛟龙,获得自由后感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自己孤身行走天下,将会是多麽快意的一件事啊。
思到高兴处,一时把之前想好的计划忘在了脑后,肩挎小小一包灰布行囊,抬腿就往小镇出口走去,可谁知刚出镇口,莫小邪望着宽广的官道,登时茫然失措。
他生活在枫桦镇近八载,除了去城镇附近的那片树林砍柴、打猎,几乎没有走远过,现在才陡然发现自己竟然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此路通向哪里更是不曾知晓,这该如何是好?
经过这么心中一惊,莫小邪亢奋的精神冷静下来,满腔热血、抱负也在这一刹那间变的萎靡不振,左思右想良久,莫小邪觉得还是依顺之前的计划——和那几个僧人打扮、还有会使妖法的黄衫女子一块走。
可是当他再次回到客栈,发现马厩中的那五匹马已经没了踪影,再一问原来在这之前不久,那五个人已经离开客栈出发了。
莫小邪这可傻了眼,枫桦镇不止一个出口,自己要去哪里找他们?难道就这么错过了?
没有仔细思忖的时间,莫小邪咬了咬牙,眼神坚定,一路小跑出门,顺道打听,镇民基本都认识他,见他有事相问,为了让他快些离开,回答的到是飞快,遥遥一指方向也不说话,也因此节省了他不少时间。
凭借镇民的指引来到了小镇北门,他终于算是看见远处五个人骑着骏马驰骋在官道上,尘土飞扬速度奇快,莫小邪呆望着骏马那四条有力的长腿,又看了看自己穿着破旧长裤的相比起来并不粗壮的腿部,心里打怵,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呢。
可是没有时间去想这么多了。远处的五个身影越走越远,几个呼吸间就只能看见几个模糊的小点,并且这些小点还在急剧变小。
不再多做停留,神色闪过一抹坚韧,提了提裤脚,放开步子朝着烟尘滚滚处狂奔而况下总算跟了下来,身上衣服多被黑色污迹和风尘掩盖,全身大汗淋漓,面上脏兮兮的,和大街上要饭的乞丐没什么区别,双腿酸痛肿胀,宛如断了一般,就连脚上的鞋子也被磨破,脚上起了好几个水泡,样子好不凄惨。
值得庆幸的是,夜里他跟着那五个人来到了一个小城镇,记好了他们投宿的客栈,莫小邪转身就去衣物店买了几件像样的衣服,连着把鞋子换了下来,整个人从外表上看去又是焕然一新,点了点这些年做客栈伙计攒下来的积蓄,莫小邪微微一笑,这些钱终于有它的用武之地了,要不是顾虑莫要惊动那几个人,自己真应该买匹马来骑。
由于从小就遭受别人的冷眼、欺负,对其他人的不信任深入意识,为了避过那五个人的眼目,莫小邪随便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就在深深的疲倦中躺下歇息了,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跟出去五里地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五个人发觉了。
第二天一早,一弯新月还遥遥悬在漆黑的夜幕之上,深深地把腹中的寒气吐出,莫小邪翻身而起,拍了拍身上挂着的寒霜,松了松发紧的筋骨,虽然这一夜睡得不是很踏实,不过体力和伤痛却是恢复了八分,让莫小邪感到欣喜的同时也心存那么一丝丝诧异,不过这都不重要。
遁在阴暗处,莫小邪躲在那五人投宿的客栈斜对角死死盯着客栈大门,直到晨曦初绽,浑身冻僵,眼睛发干发涩,莫小邪才等到他们离开,看了看彼此的距离足够远,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他才脚尖点地,迅疾地跟了上去……
就这样,两日、三日、四日……天天如此,每天晚上休息后,虽然都能恢复大半的体力,可是长此以往、天天如此,直到第六天晚上飘起大雪,第七天地上积雪两尺,莫小邪行走更是困难,加上身体疲劳累积过度,下过雪后天气严寒,行了半日就感觉有些扛不住了,低垂着脑袋,循着地上还没来得及消逝的马蹄印,深一脚浅一脚,浑浑噩噩地走着,这个身体全凭坚强的意识坚持不倒在雪地中,他深深地知道,只要自己懈怠,一经倒下,那么就再也不能站在这片天地中,不能再给晏家报当年之仇了。
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走出了多远,不知道自己走得是快是慢,他只是不停地走着,如同要一直这样走到天荒地老、走到海枯石烂,走到自己不能走为止。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又是为了谁而锲而不舍,嗡嗡的风雪吹刮在脸上,面部被冻得麻木,没有感觉到刺痛,反而有种淡淡的温暖,好似滑嫩的柔荑怜惜地抚摸他那虽还稚嫩但坚毅不屈的面部;吹在耳边,仿佛天地都在为他哭泣。
难道我就要死了吗,以前的一幕幕景象倒映回放,像幻灯片似的络绎不绝。
还真是不愉快的八年时光啊,对于八岁之前莫小邪没有一点记忆,如同空白一般,他的记忆是从八岁后,枫桦镇的野外开始的,要是没有遇到那个因贪玩孤身跑去城外的女孩,如果没有那次相遇,恐怕自己的一生会更糟吧,可是这些都将要结束了,十六岁短暂的人生,画上一个不算完美的句号。
这也是一种人生吧。
莫小邪终究还是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