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晋成住的,其实是金陵卫指挥使司的官衙后衙,自然气派非凡。喜欢就上不过黄晋成也就是占了其中一处院落罢了,地方倒是挺大,前后三进院。他没带家眷,只带了亲兵,这三进院子足够他住了。
然而黄忆秋并不知道这些内情,眼里只看到官衙后衙的房屋气派了,不由生出了艳羡之心,心想若是自己将来也能住上这么气派的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她这点子小心思,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再也没闲暇提起了。因为秦柏带着秦简与秦含真拜见了黄晋成后,直截了当地提起了黄忆秋,把她在镇上种种不合规矩的行径都说了出来。秦含真再补上自己在来的路上从黄忆秋处套来的话,小姑娘就彻底被黄晋成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没法为自己辩解,因为事实摆在那里,除非她能拿出一个听起来过得去的借口,把整件事遮掩过去,否则她根本没办法否认秦家人的说法。
黄晋成大发雷霆,深恶痛绝地怒骂了黄忆秋的种种行为,认为她实在是有辱黄家门楣,又骂她的父母家人没有管教好她,反而有纵容的嫌疑。他骂得厉害,隐隐间还提到了出族之类的话,吓得黄忆秋不敢再隐瞒什么,直接向他坦白,一切都是姑姑小黄氏的指使,还有她的目标乃是一位客居江宁的宗室,等等。
黄晋成更生气了。他对黄忆秋说:“你且给我留在这里,先别回家去。我会打发人去告诉你父母,让他们来见我。这件事不能轻忽过去,他们犯了错,就必须反省!祖宗早有训诫留下,合族都严守规矩,不敢违训,怎么你们这一支迁到江宁后,胆子就大起来了呢?倘若你父母认为自己不与族人聚居,就不必守族中的规矩了,那索性早早出了族,岂不更好?到那时候,饶是谁的祖训,也约束不了他们了。同样,他们也休想再借黄家的名头,在外头招摇撞骗!”
黄忆秋哭着跪下:“侄女儿不敢,叔叔请熄怒。家父家母绝对不敢有违祖训。只是祖训里说的是,黄家后人不得与宗室、皇亲联姻。姑姑说了,当年她出嫁的时候,嫁的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正是皇亲,族里那时并没有说有什么不妥,想必这条祖训是只用来约束嫡支的,旁支并不算在内。侄女儿一家就都信了,以为联姻宗室并不打紧……”
秦含真在旁凉凉地插了一句:“你姑姑嫁的是秦家宗房子弟,不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吧?秦家只有六房是皇亲,若宗房也算,那其他的族人也算了。秦庄上下逾千人口,难不成还个个都是皇亲国戚吗?”
黄忆秋噎了一下,愣愣地看向秦含真,有些没反应过来。
姑姑小黄氏嫁的怎么可能不是皇亲呢?江宁的人都把秦家视若皇亲国戚,平日里敬重得很呢。别说秦氏宗房是皇亲了,就连他们黄家也一样是皇亲国戚。他们是皇后娘娘外祖家的族人,关系再远,那也是丝毫不打折扣的皇家亲戚!
秦含真对这种拐着弯儿算的亲戚关系真是无语了。兴许对于黄家人来说,除了这个所谓的皇亲身份,他们也没别的能拿得出手了吧?怪不得会死抱着这层身份不放。
黄晋成却没闲心去跟小姑娘纠结“皇亲”的定义。他只需要认定一件事:“你姑姑本是旁支,嫁的又只是秦家的族人,并不算是嫁进了皇亲之家。可这回却不一样,你们盯上的是货真价实的宗室贵人!还是冲着妾室之位去的。此举不但有违祖训,还丢了祖宗的脸。你们倒也好意思说自个儿是皇后娘娘的亲戚?谁家皇亲国戚给人做妾去呢?!你姑姑不懂事,你父母也跟着犯糊涂,你祖父竟然也不拦着!这事儿不能轻忽过去了,必须要有个说法!若是你家人执迷不悟,我宁可告到族里,让族里驱逐你们,也比你们丢了皇后娘娘的脸面,丢了我们黄氏一族的脸面强!”
黄忆秋是真的害怕了,她跪在那里哭个不停。这回秦柏倒是出面做了个好人,劝黄晋成道:“黄大人且别生气。我看这事儿都是我们家宗房的二侄媳闹出来的,黄家人虽糊涂,把道理说明白,叫他们信服,也就是了。黄姑娘还年轻,她懂得什么?黄大人且别光顾着骂她,还是想想要怎么解决这件事的好。黄姑娘在镇上不大懂得掩饰,如今已是流言纷纷。只怕放任下去,黄姑娘的闺誉会受损啊,日后的前程可怎么办?”
黄晋成与他对视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长叹一声:“我能有什么办法?都是她自个儿做出来的蠢事。明明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姑娘,却只想着去给人做妾!”
黄忆秋哭道:“叔叔别再说了,都是侄女儿犯了糊涂,侄女儿再不敢了。求叔叔给侄女儿指条活路吧!”
黄晋成又叹了口气:“我能给你指什么活路?你还有父母家人呢。你的事,还不是要他们做主?若是你们都愿意,我倒是可以帮着说门相当的亲事,就怕你们不乐意叫我插手,只一心听你那姑姑摆布。”
黄忆秋怔了一下,想到方才进门时看到的官衙气派,心想以堂叔四品官的身份,他若出面给自己说亲,怎么也不会太差,说不定还是官宦人家,而且定是做妻,而不是做妾,日后富贵荣华自不必说。比起给宗室里的贵人做妾,这个结果似乎也不错。
于是她便哽咽着说:“叔叔言重了,只要您给侄女儿留一条活路,您的恩德,侄女儿一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秦含真在旁暗哂,只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