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芳听到琴声就立时变色,秦含真一直看着她,见状便知道定有缘故。虽说黄清芳眼中那一瞬间闪过厉色令她有些意外,但也同时猜到了什么。
秦含真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便瞧见离他们所坐的大船大约二十多米远的江面上,不知几时多了一只小船,一个戴着斗笠的船夫立在船后摇橹,船头处却盘腿坐着一个白衣书生,宽大的衣袖迎风而展,双手却在弹奏着膝上所放的一把古琴。她方才听到的琴声,便是由这个青年书生所弹奏出来的,听起来还挺好听。不过秦含真曾听曾先生弹奏过相同的曲子,总觉得这青年书生弹得好象有哪里不对劲……
书生身后还跟着一个书僮打扮的少年,主仆二人身上穿的都是绸衣,显然并非一般人家出来的。只是他们坐着上船追过来,冲着秦家的船弹琴,到底是在做什么?黄清芳听到琴声就立刻变了脸色,莫非是她认识的人?可黄晋成夫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秦含真正纳闷呢,黄清芳身边的一个穿红的丫头便也来到窗旁,就站在她身边往外看了看,沉着脸回头禀道:“奶奶,姑娘,那姓张的又来了!”
黄晋成夫人这才变了脸色:“什么?那混账东西又来了?这是他在弹琴?”
牛氏忙问:“怎么?是芳姐儿前头那个不象话的未婚夫?咱们都离岸了,他还追上来了?”
黄晋成夫人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跺脚道:“确实是他!真是阴魂不散。方才在码头上时,我听底下人回报,说好象看见他了,心里就提防上了,劝我们爷早早吩咐下去,让船老大向侯爷进言,早日开船离岸,也就不怕这混账追上来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寻到一艘小船,弹什么琴呢?他以为这样就能哄住我们芳姐儿了?真是太小看人了!”
秦含真便回到桌边,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牛氏,道:“他们主仆大概是雇了只小舢板,跟咱们的大船没法比,大不了叫船工加快速度,把他甩掉就得了。”
牛氏点头,便命人去通知周祥年,这时候守在窗边的那个红衣丫头叫了起来:“奶奶,姑娘,那人往我们船这边来了!”
秦含真“咦”了一声,便又跑到窗边去看是怎么回事。他们坐的可是大船呢,正在行走中,谁家小舢板不要命了,居然敢一声招呼不打就靠过来?难不成是没看见船头前方挂起的永嘉侯府旗号?
那位张公子胆子还真大得很,不但命船家驾驶着小舢板靠近秦家的大船,还停下了弹琴的动作,扬声对着大船的方向叫嚷:“芳妹!你见我一见吧!见我一见!我知道从前对不起你!你我本是祖辈定下的姻缘,只因我家人一时糊涂,生出了背约之心,以致你我天各一方,无法成婚,我心中实在难过!从前都是我错了,我不该听从父母之命,违背了祖父定下的婚约,如今悔之晚矣!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你!你我乃是天定的姻缘,无人能插足。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回家写休书!我愿意向你发誓,只要能娶你为妻,我此生绝无二色,一心一意待你,你要信我!”
他喊得这么大声,不但周围这几艘秦家船只上的人听见了,连周围离得不远的其他船也都听得分明。黄晋成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双手都在颤抖。黄清芳紧紧抿着唇,面色有些发白,双眼里的怨恨几乎要满溢出来。
牛氏骂道:“作孽哟!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要害人也不该这么害法。芳姐儿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什么时候得罪他了?他要这般将人赶尽杀绝!”
黄清芳冷笑一声:“他不是要赶尽杀绝,只是想逼着我最终无路可走,惟有嫁给他罢了。”
秦含真吃了一惊:“他这是想要黄姑姑你嫁给他?可他是有妇之夫呀?!”
黄清芳冷声道:“他方才不是说了么?只要我点头,他立刻就回家写休书了。”
秦含真不以为然:“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不点头,他就不休妻了?这哪里是什么诚意呀,分明就是骑驴找马嘛。反正他怎么都不会吃亏,就是不知道他老婆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以王家的门风,居然能容忍他在外头这样乱来,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黄清芳抿了抿唇,看了身边另一个穿粉的丫头一眼,便起身走到舱房一角。那粉衣丫头很有眼色地跟了上去,黄清芳对她如此这般低声吩咐一通,她会意地点点头,便出舱房去了。
秦含真见状,正疑惑她们这是要做什么,就听得前舱那边,秦柏与赵陌都走了出来,站在甲板上往小舢板的方向看,神色都有些不豫。赵陌是知道张公子纠缠黄清芳一事的,想必也跟秦柏说了。以秦柏的性情为人,自然是看不惯张公子行事的。
秦含真走过去道:“祖父,还是想个办法把那个张公子给打发了吧。不然再让他这么嚷嚷下去,黄家姑姑的名声就真的被连累了。”
赵陌道:“叫人拿船桨将他坐的船撑开,不叫他挨近来。实在不成,派几个人上船去,将他的嘴给堵了,捆起来押回岸上去,省得他再生事。”
秦含真小声告诉他:“怕是有些麻烦,这人是官家子弟,身上还有功名。”
赵陌笑了笑,也小声对她说:“这里又不是京城,谁知道他是谁?有没有功名?”
可他自个儿有嘴,还有下人,总会说的呀?
秦含真眨了眨眼,很快就明白了赵陌言下之意,会意地笑了。
秦柏无奈地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吩咐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