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陌这是在吓唬父亲赵硕。
不吓唬不行,就算赵硕如今看着还算老实,但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再犯蠢呢?况且他如此执着于辽王世子这个名号,一旦让他知道,他以后做不成辽王世子了,说不定会纠缠着儿子,逼儿子为他再另谋封爵呢。
赵陌没空惯他这个毛病。无论是哄还是骗,他都要把赵硕给吓老实了,以后不要再做不切实际的美梦。
果然,听了他的话后,赵硕整个人就慌了。他象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屋里转悠,脸色苍白,语无伦次:“怎会如此?怎么会?!父王不会答应的……那女人就不怕辽王府被卷进去么?!父王一定会很生气,他一生气,赵砡就不可能做世子了!不……他如今摊上了人命官司,原也做不得世子了……王妃怎能如此可恶?为了救儿子就不顾大局,这下我可真要被害惨了!”
自言自语了半日,赵硕又回头来怪儿子:“都是你!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和你一起去向父王说实话!若当日没说,如今哪里来这许多烦恼?!”
赵陌瞥了他一眼:“父亲是不是忘了?我们去见王爷,是想让他去阻拦二叔告密,至于二叔是如何知道兰雪蓝福生兄妹的事,自然是因为有人骗了他。骗了他的人是谁,父亲想必也心知肚明。那些人为何要这么做呢?难不成不是因为父亲收容了兰雪与蓝福生,宠信有加,方才引来了这群北戎密谍么?”
赵硕脸色一白,咬牙道:“最初收留兰雪的,可是你母亲!”
赵陌神色淡淡地:“我母亲也不过是被兰雪的可怜样骗了,好心收她在府里做个小丫头罢了。把小丫头拉上床,又抬举她做了妾,还纵容她生儿子、与正室对着干,甚至是对正室下毒的,可是父亲您呀!”
赵硕一噎,知道自己做下的蠢事是无论如何也蒙混不过去了,但他还在强撑:“我又怎知她会是这样的人?!若你母亲没有将她带进府里,也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赵陌不以为然:“蓝福生又不是母亲收在身边侍候的,那兰雪既然是他的妹子,早晚会进府,不是母亲带进去的,也会是别人,说不得便是父亲您了。”
赵硕又是一窒。这事儿还真是说不准,兰雪那妇人,生的容貌颇合他心意,从前年纪尚小时,就已经显露出几分柔媚风情,妥妥是美人胚子。她初进府的时候,他并不是没有动心过的,只是那时候她年纪还小,又被安排去做了粗活,不在他跟前晃悠,他很快就忘掉罢了。再后来,他与妻子感情融洽,又有了一个容貌美丽的妾,自然就更想不起兰雪来了。若不是妻子丧期,兰雪身着一身白色孝服,袅袅婷婷,分外诱人,他又不知是怎么了,一时糊涂,与她成就了好事,只怕等丧礼结束,他回了京城,就会彻底忘记这个丫头了。
如今回头想想,兰雪那时只怕也是做了手脚的,那日妻子灵前烧的香,味道就有些不对……
赵硕晃了晃头,将所有杂乱的思绪赶出自己的脑袋,有些僵硬地说:“这些陈年往事就不必再提了,提了又有什么用?!现在不是在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该想想办法,怎么样王爷去拦住王妃!”
赵陌淡笑了下:“拦不住的。王爷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他心里明白大局为重。但王妃素来最看重二叔,眼看着二叔的案子进展不妙,随时都要定罪了,她还能忍么?自然要将北戎人说出来的。一旦说了这是北戎人在捣鬼,那辽王府会被陷害,便成了顺理成章。北戎密谍在大昭京城杀人,还能露出痕迹来么?一切就都能解释了。至于这些北戎人是怎么来的……”
他凑近赵硕,压低了声音:“即使招出父亲又能如何?若能将父亲赶下世子之位,她心里自然更欢喜。就算二叔做不了世子了,她还有三叔呢。她也不必太过担心辽王府会被卷进去,北戎密谍既然是父亲的人,她只需要说过去你们在辽东时,她管束极严,盯得极紧,你的下人绝不可能会有机会进入王府机要之处,也就完了。人又是你招进府的,并非她指派,要追责,自然也是你的责任更大些。任何的猜测都是虚的,只要没证据证明兰雪与蓝福生确实偷盗过辽东军的机密,并通知了北戎人,造成辽东军战事失利,就没人能指责辽王府犯了大错。辽王充其量就是得一个失察的罪名,又不会伤及性命,反而有很大机会救出二叔……如此合算的买卖,王妃凭什么不做呢?”
赵硕一路听,脸色一路惨白,到得最后,已经几无人色了。
他慌忙抓住了赵陌的手:“好孩子,你是知道的,父亲真的是冤枉的!蓝福生倒罢了,兰雪……兰雪绝不可能接触什么机密。她进我后院,做下的最大一件事,就是给小王氏下毒,以及为我生了个小儿子了!小王氏已经大归,王家又落败了,不足为虑。至于小儿子……”赵硕咬了咬牙,“我已经有你这个儿子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儿子,身上流着北戎人的血的儿子,我不要也没什么!你把祁哥儿带去给皇上处置,就算皇上要杀了他,我也不会喊一句冤的!横竖他亲娘是北戎密谍,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出息了!”
赵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渐渐幽深,心里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被匆匆送往大同温家的自己。那个时候的父亲,是不是也觉得,他已经有不止一个儿子了,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儿子,嫡长子碍了他的青云路,死了就死了,他不会喊一句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