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钰立于成排的红木展架旁,默不作声,程然诺以为他没听见,正要再开口时,他却缓缓道:“凭什么?”
“喂,不是,那个,反正你这么有钱,借我点也没什么吧,我想给吴辉的妻子治病用。”程然诺恳切地望向危钰,但他却始终低头细心摆弄手中的古玉,似乎对程然诺完全视而不见。
“你认为我会出钱给刺伤我的人?”危钰冷冷地说。
“吴辉确实很过分,但他妻子挺无辜的,而且本来他可以有钱为他妻子治疗的,都是我害的,所以……”程然诺的话还没说完,危钰却低声漠然道:“所以,你想用我的钱来弥补你的错?”
程然诺一时语噎,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是,我,等我有钱了,连本带利我都会还给你的。”程然诺说完,生怕危钰还是不肯借钱,连忙补充道:“你不也说,等我帮你找到她后,你就帮做大我的网站,要知道我的法律咨询网站一旦上市,那都是源源不断的钱啊,每年光广告费都收到手软!”
危钰却连看也不屑于看她一眼,竟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不借。”
程然诺没想到危钰居然这般干脆利落,她气得险些吐出血来,只用眼睛朝他射去尖锐的光芒,“危钰,你要不要这么绝情啊?”
“要。”危钰的声音斩钉截铁。
程然诺气得站在收藏室门口缄默不言,她觉得自己实在没法和这个顽固迂腐的古董沟通。
而危钰见程然诺半晌都不吭声,他也不扭头去看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摆放着盒内的古玉,眼睛的余光却不自觉,而又匆匆地瞥了程然诺一下。
程然诺咬了咬牙,突然走到危钰的身旁,“我有办法能帮你快速找到她。”
危钰拿玉器的手蓦地一滞,匀净光滑的古玉顺着他的指尖传来丝丝的冰凉,他没有说话,程然诺长舒了口气慢慢道:“你给我列的名单上,二十七年前在故寻县出生的女孩足有三千多个,如今她们遍布全世界,不要说一个个去找,就算找到了,我一个个看她们的前世,恐怕前世杀她的那个仇人,今生已经在我们之前动手了。”
危钰的眉毛微微蹙成一团,他的手不由握紧了千年的古玉,程然诺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说:“但我有个办法,能将这三千个人筛选到最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
“什么办法?”危钰即刻追问道。
“我可以通过你关于前世她任何丁点的回忆,利用全国户籍系统把最有可能的名单选列出来,从三千个女孩里最先找到她。”程然诺胸有成竹的对危钰说。
“全国户籍系统?你能用?”危钰侧脸微低头凝视她。
程然诺轻抿了下唇,默默地说:“你别管,我自有办法,但你得先借钱给我,我才能去做这件事。”
“要多少?”危钰二话不说,直截了当地问她数目。
程然诺一怔,她抬头望向危钰乌黑冰冷的眼眸,她的心不由微微一颤,到底那个“她”是个怎样的一个女子?每每提及她时,无论任何事情,危钰都会毫不犹豫,好似他的生命,只是为了寻找溺水三千中唯独一瓢的她。
“怎么样,阮颦已经手术了吗?”程然诺沿着狭长的街道边走边问。
电话另一端传来鄢灵均悦耳动听的声音,“当然了,医院一收到钱,立刻就开始动手术了,我现在已经在手术室外等了三个小时啦,真是焦心啊。”
程然诺拿着手机长叹了口气,“嗯,希望能有个好结果吧,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哎呀,你有什么好不安心的?吴辉他文物造假本来就该被抓起来,他还敢拿刀捅你,可你没起诉他,还帮他老婆借钱治病,哎,对了,你那钱是找小危危借的吧?老实说,他怎么会借给你这么多钱,人家该不会是对你……”电话里的鄢灵均说着忍不住偷笑起来。
“少来,危钰他个老古董,整天满脑子都是他前世要找的那个女孩,哪有我的份啊。”程然诺咯咯地笑着回答鄢灵均,电话里即刻传来清脆的女声,“哎呦,听这口气酸的,您老人家该不会是已经忘了刘警官,移情别恋到小危危身上了吧?”
程然诺忽然停住了步子,刘警官,这三个字,现在听来竟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程然诺挂了电话,她慢慢抬起头,街道两边种满了粗大的参天大树,郁郁葱葱的树叶间几缕阳光投落下来,程然诺慢慢伸出手,太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将一片圆形的光斑照耀在她的掌心中央,有种明亮的温暖感,几乎顺着她的手掌暖到心里去。
“然诺!”
程然诺的唇畔拂过一丝浅笑,好似此刻她又回到数年前,她还是那个扎双马站在中学校门口吃炸串的女孩,而他抱着篮球,从身后清脆地喊出她的名字。
但转身的那一刻,一切都烟消云散了,程然诺望向如午后阳光般和煦的刘闳。
“怎么到门口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身着警服的刘闳很自然地走过来,他依旧是清雅至极的模样,微微一笑,唇畔浮现起如沐春风的温暖。
程然诺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她过去最喜欢刘闳的这种微笑,让人仿佛置身于三月初春的阳光里,和煦而不刺眼,但光亮却又好像能钻进她周身的每一个毛孔,令人从心到骨都浸透在暖洋洋的光晕中。
但如今她却极为讨厌刘闳的这种笑,好像要肆无忌惮地将她拥有,可当她每次被吸引着靠近时,他却带着暖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