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李霁并不希望沈怜儿在家里住下。是白间沈怜儿已经向他表明了心迹,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沈连城暗暗想着,面上却不露声色,只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二妹妹下午也来过。我想,既然怜儿妹妹那么不想回王家,我便把二妹妹打发了。”
“噢……你就不怕二妹妹记你的仇?”李霁不好明着撵沈怜儿走,也只能拿沈如秀说事儿。
“二妹妹也想通了,没有强求。”沈连城道。
“噢。”
见李霁这样,沈连城满意极了,心中窃喜。
此后几天,李霁能避着沈怜儿便避着,便是不巧遇到了,他也只有简单的几句客套话,绝不多言。便是沈怜儿自己,也感到他的异常了。
这天,她从紫檀那里得知沈连城在睡午觉,便在园子里“偶遇”了一边赏花、一边饮酒听曲儿的李霁。
“姊夫。”远远地看到他,她便甜腻腻地唤了一声。
李霁本翘着二郎腿,一手摇扇,一手举杯,听着小曲儿好不悠闲自在,听得这一声“姊夫”,立时坐直了身,手中的酒也洒了一半。
沈怜儿见状,有些惊异,想了想掩嘴失笑道,“怜儿吓着姊夫了?”
“……没有。”李霁起身,做出了文质彬彬的样子,脸上温柔是笑,尽量表现得轻松自在。“怜儿妹妹腿上的伤,可好些了?”
“好了,已经结痂了。”沈怜儿噙笑走近了些,忽而垂了眼睫,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天还没有仔细谢过姊夫。若不是姊夫,我恐怕……”
不提那天的事儿还好,一提那天的事儿,沈怜儿春光大泄的画面就在李霁脑中涌现了,生生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天,沈怜儿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哭泣的样子,犹如发生在昨日。
“我日后还如何嫁人……”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无妨,无妨的。”看她嘤嘤哭泣,梨花带雨,他一时也失了方寸。
“一定嫁不出去了……”
“怜儿妹妹花容月貌,岂会嫁不出去?”他当时怕有人来看到,急得直转悠,“你要是嫁不出去,我……”
一句“我娶你”险些脱口而出,想到自己是有妻室的,不好胡说这样哄人的话,才忙打住了。
“你什么?”沈怜儿却是抬眸,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能勾了人的魂儿。
不过,他把持得住。
他笑了笑道:“我帮你寻一个好郎君,保证不让他亏了你,所以怜儿妹妹你就别哭了。”
可是,这个怜儿妹妹哭得更厉害了。他是左劝右劝,横竖劝了好长时间,就差求她了,才终于让她停止了哭泣。
骑在马上,她因为害怕,双手箍着自己的腰身,又让他紧张得身上出了一层细汗。
他真是怕她了,怕她要自己对她负责任……
“姊夫?”
李霁闻声,惊觉回神,垂下的眼眸看到的却是沈怜儿巴掌大的精致脸孔,正俏皮地扬着,噙着笑天真无害望着自己。他猛地后退一步,并背过了身去。
这个怜儿妹妹,那天还哭得要死要活,现在又这么亲近自己,勾引自己,分明是……分明是想缠上他,要他负责任了!
不,这怎么行!他是有妻室的。如是想着,他挥了挥手,让在场的奴子和伶人都退了去。
他决意与沈怜儿好好谈谈,划开界限。
“怜儿妹妹,”待没有旁人了,他面对了她,一本正经,语重心长,“你是阿蛮的妹妹。阿蛮待你,极好。因此,我这个作姊夫的,也视你如亲妹。那天的事,还望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听到此处,沈怜儿本噙着笑的脸,渐渐失了颜色,却是不言语。
李霁本盼着她言语,盼着她挑明自己的心思,这样他才好断然拒绝不是?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看着他,神情严肃不大高兴,又像是细细聆听一般,看着他。这让他失了底气。
她又没有说要他负责任?也没有说要缠着他不放,他又怎么好意思“拒绝”?万一是他自以为是呢?
他突然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听说你与你二姊姊闹别扭了,为了何事啊?”鬼使神差地,他转了话题。他甚至暗自庆幸,自己找到了这个话题。
“二姊姊要我学这个学那个,还不准我跟大姊姊来往,我不服气。”沈怜儿努着嘴,一副倔强的样子。
“你二姊姊为何不准你跟你大姊姊往来?”李霁倒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沈怜儿说,“所以我才不服啊!好端端地,我为何不能跟大姊姊来往?我刚回家府那天……”
说起回晋阳公府认祖归宗的那一日,沈怜儿目光变得幽远,似乎陷入到那天的回忆里。
那天的沈连城,在阳光下,多美啊!那是她的大姊姊。
从永州出发到晋阳公府的路上,她总听来接她的人说起,这个晋阳公府说一不二、尊贵无比,就连当朝天子也会看几分面子的嫡长女。
她真是羡慕极了。见第一面的时候,她只觉所有的想象都不及亲眼所见,令她歆羨,令她难忘。
那天的大姊姊,真是贵不可言,好像身上自带了光环一般,闪耀、夺目、靓丽,能迷了她的眼睛。
她以为这样的大姊姊,定然不会多看她一眼。却不料,她竟亲自送她到了住处,使得主母的人也不敢小瞧了她。
她喜欢这个姊姊,感激这个姊姊,但她,也仍然羡慕这个姊姊。
羡慕到极致!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