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勋畏罪自杀,夏官府长官大司马一职便成了一块肥缺。朝堂之上,一直在为由谁来补这个缺而争执不下。
李霁在朝的势力,自然力荐夏官府副官小司马上大夫袁樊。而荣亲王和陈襄在朝的势力,则力荐同为副官小司马上大夫的聂志昌。
没有谁的德才高过谁,没有谁更适合此位。唯一的道理,只是必须推荐自己的人上位。
然而,天子只想找那么一个人,干干净净,不属于李霁的势力,也不属于荣亲王和陈襄的势力……噢,不对。对于天子而言,陈襄和荣亲王,现在看来已是一家了。
诚然,若非从袁樊和聂志昌之间做出选择,天子会更愿意选择袁樊。
这一日,宇文烈亲临太傅府,探望自己的恩师沈括。
天子突然驾临,几乎让沈括感到惶恐。
“恩师长久以来抱恙在身,孤王也一直未得空来看看恩师,实在是孤王的不是。”
“老臣惶恐。”沈括鞠着身,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宇文烈忙亲自搀了他平身,并示意他入座。
“恩师,孤王直到近来才明白,恩师时常抱病在家是假,想要远离朝堂是真。”
宇文烈突然如此直言,更让沈括吃不透了。他诚惶诚恐,否定也不是,承认了更加不是,只得手足无措地低头沉默不语。
“恩师是怕孤王忌惮恩师功高盖主才这样做的吗?”宇文烈更是直言相问。
“陛下……”沈括起身,忙要下跪。
“恩师不必如此,请坐。”宇文烈却并不是来找沈括麻烦的。他叹了口气,道:“是孤王糊涂!恩师待孤王恩重如山,几十年来对大周皇室忠心耿耿。孤王幼时倚仗恩师,掌权之后,却害怕恩师的威名……是孤王糊涂啊。”
说着他起身,倒向沈括施了一礼,吓得沈括立马还礼。
“陛下严重了。”沈括道,“老臣实在是年纪大了,时常身体有恙。老臣知陛下贤能,可独当一面,适时退下,赋闲在家,倒是老臣偷懒,然何能怪得陛下?”
听此一言,宇文烈更是感动感念,再扶着沈括坐下,便道:“孤王就知道,恩师宁愿自己受些委屈,也不会责怪孤王。”
“老臣不敢。”沈括客套一句,想了想不禁问:“陛下今次亲临,可是有什么事要与老臣议论?”
“的确是有一事,想请教恩师指点一二。”宇文烈说罢,便直言问沈括,“恩师以为,夏官府大司马一职,该由何人补缺才好?恩师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是沈括万万没想到的。
天子特意跑来,竟是问他这个问题!难道,他这个天子太傅提供的人选,天子就会采用吗?
不过,既然天子问到了他这里,他何不掂量掂量,好好作答?万一真采用了呢?
思虑半晌之后,他恭谨道:“老臣以为,武成侯薛涛,性情耿直,从不涉党争,要比夏官府那两位小司马,都要适合这个位置。”
听言,宇文烈不禁眼前一亮。
他没有看错,他的恩师沈太傅,没有推举自己的门生,更没有看在陈襄是他沈家郎婿的份儿上,而去推举荣亲王的人。
无论如何,恩师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都是绝对为国考虑,为皇权考虑的!所以,他才推举了只知战场杀敌,为国效力,不曾有过杂念的武成侯薛涛。
他几乎感到悔恨。自己当初,为何要怕恩师功高盖主,提防他,甚至生了打压他的心思?若不是恩师借病及时隐退朝堂,他真不知,现在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只是不知,武成侯是否愿意屈就夏官府大司马一职。”沈括接着却道,“他贵为二品军侯,夏官府大司马这样的庶职,于他而言恐怕是个累赘。”
“他敢!”宇文烈不以为然,“所谓能者多劳,孤王要他为朝廷多做点事,他岂有不依从的道理?”
沈括不禁发笑,点头应“是”,并惭愧道:“是老臣多虑了。”
天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很快便高兴地离开了太傅府。
他走后,沈括立马派人将陈襄和沈连城都请了来,并告诉他们天子圣驾亲临,是为何事。
陈襄一听天子中意武成侯薛涛,想了想也很是满意,“武成侯接管夏官府,掌理军政、军备、宿卫等事宜,未尝不是好事。”
沈连城也说:“只要不是袁樊,夏官府就不会成为李霁的私有府衙,聂志昌也不至于等袁樊上位之后,落个仰人鼻息的下场。”
沈括轻点下颔,而后看向陈襄,老谋深算道:“不是想分裂六军职权吗?我想,武成侯坐镇夏官府,便是一个好的契机。”
“还请岳祖父明示。”陈襄恭顺地向沈括拱了拱手。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沈括道,“薛侯爷上位,势必会整顿夏官府军政。届时,再有人提及六军职权掌握在一人之手的危害,想必薛侯爷也会采取措施,提出新政。到那时候……”见到沈连城眸光灿然,沈括不禁发笑,“阿蛮,你说。”
沈连城亦是发笑,“还需多说么?想必夫君也已心知肚明了。”
听言,陈襄端起茶杯,与之默契地碰了碰。
“好,好啊。”沈括很高兴,“与聪明人讲话,就是不费口舌。”
“阿蛮倒有一事不明。”沈连城突然道,“今日所议之事,事关国政,祖父为何把我这一介女流也叫了来?莫道是对阿蛮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的确如此。”沈括喝了一口茶,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