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眼里的泪噗哒滴在了手间的佛珠上,绽开碎裂。
她裹了层坚硬石头的心也碎了。
伸手拉住女儿柔软的小手,她望着嫂子说道,“嫂子今日是坐轿还是坐马车过来的?”
“马车,马车,我今日将每月给庙里的供奉带了过来,是坐的马车。”舅母惊喜的回着话。
姑奶奶既然问了马车,那就是要一同回府了。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陈氏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收拾收拾,一个时辰后都跟着一同回陈府。”
周妈妈用袖擦了擦眼角,躬身应诺。
宋妈妈躬身应了诺,抬头问道,“夫人,小姐衣裳单薄,是否给小姐换件厚衣。”
陈氏从没有照顾过柳雅,并不懂小孩儿该怎样穿衣,她听从的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带小姐去换衣,好好照顾小姐,该带的都要带齐,不要落下了物件。”
宋妈妈再次应了诺。
柳雅乖巧的问了安,跟着宋妈妈回了居住的侧院。
宋妈妈昨日去宣府城中已经大概打听了一下陈柳两家。
今日来见夫人的是陈家大房的长媳,欧氏,也是夫人的嫡亲哥哥陈允的夫人,姐儿的嫡亲舅母。
夫人和姐儿回到宣府城已经快五年,平日陈家时不时会派人探望,也给寺中供奉,暗中照顾陈氏母女,但都是暗中行事。像今天这样光明正大的过来相请,真的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柳家多年对这对母女不闻不问。
若是比较,自然是陈家亲厚一些。
可这莫名的突然来请,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宋妈妈有些心不在焉的替柳雅收拾行装。
柳雅的东西并不多,几件衣服,两三件首饰,拿素雅的锦布一裹打个小包也就收拾齐整。
宋妈妈又替柳雅梳洗了一番,左右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才唤了红叶搬了小凳坐在屋檐下抱着柳雅悄悄地叮嘱。
“姐儿这次跟着夫人回去看外祖母和舅舅,一定要记得守礼,少说话,多看,遇到不懂的就看看别人怎么做,慢慢的跟着做就好,莫要胆怯。那是你亲祖母和舅舅,就是你做的又不好的地方,他们也不会怪你。姐儿要多孝顺祖母、夫人和舅舅们。血浓于水,怎么都似乎亲人。”
柳雅听着宋妈妈安居感叹,血浓于水,心里翻江倒海。
二叔也是同她同脉相连的亲人,可最终还是亲手将柳家的女儿一个一个送了出去,嫡亲的就送给人家做妻,隔房的就送去做续房,像她这种孤女,就直接送给人做了外室。
这就是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她那亲身母亲又怎么会舍得让她做妾,又怎么会将她关在后院十多年,又怎么会瞒着亲生儿子,逼的亲子夫妻反目。
血浓于水不过是个借口。
没有利益,这些人都不会对她好,他们能不害她已经是万幸。
同这些人相比,宋妈妈才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柳雅乖巧的点了点头,抱着宋妈妈的胳膊说道,“奶娘,你不要离开我,你对我最好,你同我一起,我也会孝顺奶娘。”
红叶收拾好了东西,蹦着跳了出来,听见柳雅的话,她没心肝的抱了宋妈妈另一只胳膊,说道,“我也会孝顺妈妈,对妈妈好,我也要跟妈妈一起。”
柳雅小脸发光,点了点头,夸奖红叶,“红叶说的对啊,我俩一起。”
宋妈妈无语。
这两个孩子,真是好孩子。
可是仆妇、丫鬟、小姐,这身份差距,怎么就没有谱?红叶这丫头没大没小的没有高低之分,迟早要闯祸,怎么也要同她说一说。
宋妈妈板了脸,盯着红叶道,“你是卖身的丫头,是下人,不可以这样说话行事。出了这院子,你要尊称小姐、夫人,见人要行下人的礼,没有得到吩咐就不可说话。”
她想了想,觉得说的有些泛泛,恐怕红叶并不能懂,忙又加了一句道,“你答应我,出了这个院门,没有人问话就不说话,不论谁问话,吩咐,你只应诺。”
红叶鼓了腮帮子,气呼呼的盯着宋妈妈表达她的不满,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柳雅知道,这是为了红叶好,她若乱说话,以宋妈妈和她的情况,多半是护不住这个丫头。
她望着红叶笑,轻声劝道,“奶娘是为你好,你要是不听奶娘的话,你就不能跟着我们去我外祖母家了,你要是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肯定会想我们的。”
红叶骨碌转了转眼珠子,瘪嘴点了点头,说到,“我听小姐的,小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宋妈妈扑哧笑出了声。
一个小屁孩还要面子,拐着弯的说听小姐的,真是倔强。
可她要的就是这孩子巴心巴肺的对柳雅好,陪着柳雅,说来她也是对的。
她点头,吩咐红叶去抱了包袱,带着柳雅一同去了夫人的院落。
陈氏已经收拾妥当,正陪着欧氏在喝茶。
听见秋菊回禀宋妈妈过来,点了点头,也不等人再进屋。她同欧氏先除了房门。
欧氏几步迈下台阶,弯腰抱起了柳雅,疼惜的挨了挨她的脸,回头同陈氏道,“马车停在山下,我吩咐了人抬了软轿来接,姐儿同我坐吧,我稀罕姐儿,抱着她可真暖和。”
换了一身淡蓝的锦团绒花缎衣衫的陈氏站在屋檐下,秋日淡黄色的日光从一角斜射过来,打在她的身上,泛出一圈淡黄的光晕。
她梳了个简单的斜云髻,髻上谢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