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边的死士亮出闪闪兵器,与那沉静之水交相辉映。细封氏悠悠然踏波而去,上岸后冲冷飞雪挥一挥手。
“别让她上岸,”细封氏吩咐道,“少谷主若问起来,就让他来找我。这样顽劣的女子,若不教训教训,可不翻了天了。”
这边厢,细封氏嘟嘟囔囔的离去了;那边厢,“荣耀堂”堂主没藏哲秋入了谷来。他途经“黑水潭”,见一群属下守着,便上前询问。一死士告之乃夫人之命。他瞅了一眼“玉亭”中的人影,约摸辨认出是个女子,又问那系何人。一死士便答:“听闻是宋国来的,想与堂主谈笔买卖。”
“既是同我谈买卖,怎的又得罪了夫人?”他不解。
“属下不知。”
没藏哲秋摇头笑道:“请那大宋国的客人来见我罢,回头我亲自向夫人请罪去。”
稍后,冷飞雪被带到“荣耀堂”堂主面前,经由细封氏一闹,她自知此行多半要落空。但见一中年男子肃然而立,作西夏人打扮,秃顶结辫,窄袖束腰,正是没藏哲秋。她见此人健硕魁梧,目光如炬,又想,此人便是杀手团伙的头目,世间多少美好是因他而毁灭,多少人又是因他而家破人亡;而此时此刻,她却要用金钱引诱他替己杀人。如此一来,甚是不自在。
“既然你有命入我谷来,料想你定有非凡之处。”没藏哲秋以这样一句话打破沉寂。
冷飞雪深吸一口气,道:“堂主,在下前来,是、是……”想了无数遍的□□,到了眼下却难以说出口,憋得满脸通红。
“哎,姑娘却是遇上了甚么难以启齿的仇家?”没藏哲秋笑道,“你若不想说,便写出来罢。”说着指了指案台上的笔墨。
冷飞雪遂窘然提笔,写下“人皮画匠”四字。
“哦,又是他。”没藏哲秋笑道。
“还有其他人找过阁下?”冷飞雪道。
“听闻大宋武林出了大事,一个‘人皮画匠’成了江湖噩梦。你们的武林同道来找过我,或为寻仇,或为自保,或为武林正义,或为沽名钓誉。‘荣耀堂’向来‘收人钱财,□□’,可惜这票银子不好赚,从我这里送出去的死士全都无功而返。”没藏哲秋道,“别说斩杀,就连谁是‘人皮画匠’都不知,这样棘手的案子,我也爱莫能助。姑娘,你算是白跑一趟了。”
冷飞雪听他如是说,心内失望万分。又听他道:“姑娘若还有其他仇家,我们倒也可以谈一谈。既然有幸活着进‘荣耀堂’,就应好好珍惜机会。”
其他仇家?冷飞雪心里忽地闪过一个名字。正是因为此人,赵洛寒才会接手那把“鬼神泣”,继而惨遭毒手。
“阁下可知江南‘锁月楼’?”她幽幽道。
“有所耳闻。”他斜身而坐,漫不经心道,“单杀,还是灭门?”
“我只要谢修雨一人的性命。”她道。
“哦?”他慢慢转过脸来,看向她,“理由?”
“还需要理由?只管杀人就是,银子我有。”冷飞雪说出此话时,忽地打了个寒战。她不知这样是对是错,甚至不是很清楚自己如此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安慰赵洛寒在天之灵,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爱赵洛寒。
她从没藏哲秋脸上看出一丝笑容,但听他道:“我突然很好奇,你是怎么入得谷来?”
“我也想知道,明明就要被杀了,却又安然无恙地进来了。”她如实答道。
“你认识我家夫人?”他问。
“入谷之后方有缘得见。”她道。
他点点头,正要开口细问,却见细封氏入了屋。
“哲秋,这个大宋女子好不识好歹,你还睬她作甚?”明明是华贵雍容的堂主夫人,此刻却像小女孩般撒起娇来。
没藏哲秋貌似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赔笑道:“她不是夫人放进来的么?否则哪有小命站在此处?”
“哪里是我,是殳儿放进来的。”她挽着丈夫的胳膊道。
“殳儿回来了?”没藏哲秋眼底露出几分欣喜。
“你外出一个月,连我们殳儿回来了,竟也不知。”她佯怒道,“可怜的殳儿,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内,疯疯癫癫,有时嬉笑,有时痴傻,前几天还嚷着要出家奉佛去。”
“谁又开罪他了?”父亲提及儿子,眼角微弯,竟是一派慈祥。
冷飞雪见他们二人闲话家常,不由呆住,想着自己若是有父有母,可也能得到如此的关爱。而“碧落轩”里每一个人待己甚笃,虽不及生身父母,却如同亲人。可这一切,竟似做了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留下的是椎心刺骨之痛。
“儿子说要娶这个叫‘冷飞雪’的宋人,竟然以死相逼,催了我去说项。”细封氏继续向丈夫诉苦道,“我好说歹说,连家传的骨簪也给她,可这人却不答应。你说可恶不可恶?”
没藏哲秋听毕,颇为玩味地笑了一笑,道:“殳儿娶一个想置他于死地的人?”
“此话何意?”细封氏道,“她想杀殳儿?”
冷飞雪尚未明白他二人之意,忽见门外闯入一人。她定睛一看,竟是“锁月楼”的谢小公子!她大惊失色。
“小冷姑娘,在下……在下……”谢修雨呆立门前,一时语结。
“你便是没藏灵殳?西夏人?”冷飞雪半晌才回了神,眼前这同龄人竟有这般诡秘的身世,隐藏得天衣无缝,可见其城府极深,可怜自己从前还将他当成朋友。
“正是。不过……”谢修雨正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