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人类是在自我毁灭?”陆沉看上去并不十分相信,毕竟这个中年男人之死对他而言只是孤例,而从贺拉斯口中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就更难判断。
他是一个审慎的人,除非亲自掌握或者见到足够多的、说服力足够强大的证据,否则这种耸人听闻的结论,肯定要存疑。
但贺拉斯像是并不在意陆沉明显的怀疑,他只是后退几步,让开了走廊上正惊慌无措地群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人们,看着他们对充斥着烧焦味道的房间展开搜索,企图找到一点尸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人最后重新回到房间,他才开口,却一下就否定了陆沉的理解,“不,人类是在自我救赎。但是‘那种力量’破坏力惊人,目前已经知道的觉醒者异能反噬的情况,都出现在‘它’到来之后。”
他眼眶深邃,皱着眉头的时候看上去格外忧虑,“现在它还只能影响北欧这一带,但根据我们的观察和测算,它正在逐步向全球扩散。到时候,所有异能者都有可能死去。”
无论是妄图开启新世界的新盟激进派也好还是坚定保护普通人类的炎组温和派也好,只要是异能者,这种力量就对他们一视同仁,一律是毁灭无赦。
这种前景任谁也不想看到。
这时候一直专注聆听的陆昇忽然说:“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它对普通人类没有影响吗?”之前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他还在醉梦中,隐约只察觉到了某种令人不适的感觉。而醒来后就被拖去看了一场火焰杀人事件。
从贺拉斯与陆先生的对话里,他只能判断出在他睡觉的时候出现了一种力量,这种东西导致了他接下来看到的异能反噬。而贺拉斯则正在极力阐述它对异能者的影响。
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后能够存活下来的应该是普通的人类才对,可未来依旧满是异能者,房间里这些人,包括不在这里的米勒星野等s级都活得好好的而且变得更加强大。
由结果倒推,要么就是贺拉斯在说谎,刚才那个死去的火焰异能者是他安排好的一场戏,目的可能在于陆沉;又或者他们掌握的情报还不够,之后又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最终避免了异能者灭亡的局面。
不知道为什么贺拉斯对陆昇非常有兴趣,听见陆昇开口立刻往他身边凑去,完全无视陆沉那冰冷的目光,极为耐心地表示:“暂时没有发现对普通人类有什么影响,但是你看,异能者觉醒之前都是普通人。换句话说,他们都是未觉醒者罢了。”
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似乎无法反驳,但陆昇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暂时还没有分析出怪异的地方。不过,新盟的人要是能这么想的话,至少就不用内战了。
见陆昇认真思考的样子,看上去丝毫不知道自己沉思的时候特别动人,贺拉斯忍不住伸手要去攀他的肩膀,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他手伸了个空也不介意,甩了几下自然而然地收回来,却又转移了话题,“你们是怎么进入北欧的,我猜,是用这位先生的异能,对吧,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还没等陆昇说话,陆沉伸手把他拉了回来,对着贺拉斯微微挑眉,“看来你并不意外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搭讪再次被打断的红发男人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继续讨论这个严肃的话题,“确实不意外,因为我一直在等你们。陆老大也好,星野小姐也好,米勒先生也好,恕我直言,你们在外面搞的那些东西,并没有半分意义,简直幼稚得像儿童过家家。”
这种时候内战在他看来简直愚蠢,只是得到了一点力量就觉得能够掌控新世界,这纯属智商不够。
只是一个自己言语行为都像个跳脱小朋友的男人说别人在过家家,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在陆昇和陆沉并没有兴趣要跟着他的套路走,“既然如此,你应该不是为了跟我们在这里聊天吧。”陆沉说。
他说我们。
陆昇微微震了一下,小幅度地侧头去看陆先生,年轻的神站在那里,即使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于异能反噬,依然镇定自若,与人谈笑风生。
在这种时候,陆昇居然忍不住走神了。他想这时候的神还不惯于俯瞰世人,在床上也没有花样百出的想法,他还会说“我们”。
把这句“我们”在心头反反复复滚过了几十遍,一向冷静自持的陆昇居然觉得有些怅然,是什么样漫长的岁月和经历,让他的神变作那样凛然不可侵犯的同时,看上去也那么孤独呢。
是的,未来神域里的那位陆先生,所有人都敬仰着他的辉光,恋慕着他的一切。可神域里总是那么地空旷,他终年高居于神座之上,偌大一个世界里,只有一本陈旧残破的《天选纪年》,和无数宇宙的尘埃。
偶尔招来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宠物,照顾他、抚摸他、占有他或者更多的时候,长时间地端详他、凝视他。
那时候陆昇一直都不知道神久久地看着他的时候究竟在看什么,他只知道,被凝视的自己,疯狂地想要占有神所有的目光,却很明白,神目光里看着的,是更多的、他不明白的东西。
陆昇觉得,这句“我们”,会让他变得越来越贪心,恐怕有一天,这样的自己都无法承载自己那些满溢出来的野心与yù_wàng。
但此时此刻,无论是陆沉还是贺拉斯都不觉得这个“我们”有什么特别,贺拉斯面对陆沉略带嘲讽的语气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