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侯此言差矣,”
司马光抢话道:“依照契约,我与王先生只需负责新闻部的编审事项,即便是有额外的义务,也只是针对编辑部举办的对外活动而言。若然要我俩兼顾负责新栏目的话,安国侯理应再支付新栏目编辑的薪资予我俩。”
这话说的乐琳无法反驳。她刚刚大义凛然地说了一大堆遵守契约的理由,她又岂能出尔反尔?
让她讶然的是,司马光竟立马就想到用契约作挡箭牌。能够在熙宁变法里与王安石分庭抗礼的人,果然不一般。
“司马大人说得对,是晚辈疏忽了。”
看到“乐琅”吃瘪,司马光心情大好。不过,最令人愉悦的,莫过于能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然而,转念一想,他也不由得在心中打了个突——若是没有了这份权责清晰的契约,此事是难以推脱的。
契约虽则限定了他们的义务,却也保障了他们的权利。
恍神之际,他忍不住往身旁的王安石那边看去。王安石似乎也在沉思,大约是感觉到他的注视,一抬头,便对上了司马光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看,便知得双方都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契约精神,说不定会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有意义。
……
乐琳沉吟了片刻。
此计不通。
无奈《汴京小刊》已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如何还能负担多一位编辑?
于是,她硬着头皮道:“既然如此,只得本侯亲自上阵了。”
话刚落音,便引得在场数人的质疑——
“你?!”
就连想阻止欧阳修加入编辑部的柴珏,也忍不住皱眉,低声对乐琳道:“乐琅,你可有听清楚了?刘阁老说的新栏目是刊登论史、论经书的文章……”
“我知道。”乐琳不以为然:“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树人先生’呢,知名度可不比其他几位编辑、作者差。”
此话一出,除了编辑部的核心成员之外,其他人均是愕然不已。
“他就是‘树人先生’?”
葛敏才忍不住侧首,重复地问身旁的苏轼道:“安国侯竟然是‘树人先生’?”
苏轼也万分讶然:“晚辈……晚辈也是初次听闻此事。”
“‘树人先生’立论新奇独到,与安国侯的言论倒是有相符的地方。”陈慥觉得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我早说了,安国侯这样才思敏捷的人,怎么可能是‘草包’?定是锋芒太露,惹人嫉妒才遭诬蔑的。”
葛敏才望向“乐琅”的目光愈发意味不明,眼神里泛着精明的光。
……
那边厢,文彦博忍不住讥讽:“那么,敢问‘树人先生’,经史子集你通的哪一门?”
乐琳自然是门门都不通,但她不想就这么落了下乘,硬撑道:“通哪一门就不劳少保费心,我那篇《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到今天为止,依然是留言板上被‘点赞’最多的文章之一,足以证明我能胜任。”
“你也只有那一篇勉强能和新栏目扯上关系而已,‘树人先生’写写《三国故事》哄哄不识字的倒是凑合,讲经论史你还是莫要逞能了。”
文彦博对“他”在官学缺课的情况一清二楚,毫不客气地反击。
乐琳即便不服,也实在无法反驳。
终于,是欧阳修来打圆场,他温和地笑问道:“安国侯执意让编辑部的成员兼管新栏目,可是有难言之隐?不妨与我们听听。常言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指不定能找到解决之道。”
乐琳看向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她直觉这位欧阳大人并无坏心,而且看到他与刘沆、文彦博相熟,想来也不会是坏人。
再者,与其对他们遮遮掩掩,还不如把话都说开了。
“欧阳大人说得不错,晚辈确实遇到困难。”乐琳轻叹了一声:“晚辈执意让编辑部的成员兼管新栏目,并非对欧阳大人的才华质疑,而是因为《汴京小刊》目前账面上略有亏损,晚辈无法再付给欧阳大人如司马大人、王先生那样的薪资……”
“亏损?”
文彦博难以置信道:“广告拍卖赚了那么多钱,怎的还会亏损?”
乐琳没好气道:“广告拍卖是赚了不少,但是诸位的薪资也是不少。”
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柴珏虽然新近谈拢了一大笔商号的活动赞助,但他不欲刘沆将“乐琅”牵扯到朝堂的事情里去,故而并不道出此事。
另一头的刘沆盯着看了柴珏好一会儿,不知出于何种打算,也按兵不动,默然不语。
“诸位请放心,”乐琳不忍看到大家因亏损的事而忧心,宽慰道:“《汴京小刊》‘民生无小事’的宗旨永远不变,诸位编辑审阅的权利不会因小刊的财务情况而受影响,‘编采独立’的承诺是受契约保护的。
“更重要的是,亏损是暂时的,我与三殿下会努力开拓《汴京小刊》的销路,尽快扭亏为盈。”
她又对欧阳修拱手,诚恳道:“欧阳大人,晚辈虽暂时没有钱聘请您来担任编辑,但这个新栏目的编辑之位我会为您留着,一旦有了盈余,晚辈自当第一时间携聘用契约到府上拜访。”
欧阳修笑着看向“乐琅”。他真心赏识这个率直又有主见的少年。
“他”是个与汴京格格不入的少年。
但这样的性子,却偏偏只有汴京这样大气包容的地方才能够培养得到。
“安国侯,”欧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