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看书>青春校园>侯爷贵性>第二百三十九章 妥协艺术

“正方辩友,在下有一事欲请教——你方既是认为人间的恶行与人性之恶无关,那么敢问一句:恶从何来?你方说的人性本善,又是如何导出恶果的呢?

“我方说的并非本能和yù_wàng即是恶,而是:无节制地扩展本能和yù_wàng,才是恶。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对本能与yù_wàng加以节制,否则的话,与畜生野兽何异?

“对方辩友,你喜欢诗词歌赋,李太白、杜工部的诗,屈原的辞赋,这都不是恶吗?但喜爱到某个程度,无法抑制自己的虚荣,你去剽窃抄袭别人的诗词,据为己有,那便是恶了。你恶了,想去吃叉烧包,这当然不是恶,但倘若你身上的钱银不足,却又抵制不了美食的引诱,去偷抢叉烧包,那便是作恶了。劳作累了,要休息,怎能算是恶呢?但不加以节制,一个人好逸恶劳,终日浑浑噩噩,这难道还不是恶?

“人无完人,圣人之所以是圣人,并不因为他白壁无瑕,完美无缺,而是他能有看清楚自己的勇气,承认人性本恶,能够扬善弃恶。为了抑制人之本**望的无限扩张,所以有律法、有道德,用以倡导善行,制止恶行;有从古至今许多讲究忠孝仁义的故事,教化百姓向善。

“正方辩友坚持人性本善,言下之意,也就是说这些律法、道德、寓言典故都是多此一举的?我不禁痛心问你一句:如果人性本善,要律法何用?要道德何用?要忠孝仁义的典故何用?”

黎俐有条不紊地说道。

苏轼闻言,怔了一怔。

对方找出了正方论据里的最大破绽——本能非恶,亦非善。

然而,他却丝毫不慌。

就如那次和乐琅对战的辩论赛彩排一样,苏轼感到熟悉又久违的刺激与兴奋。

人世间,知音难寻,但对手更难觅。

没有对手的比赛,胜之不武。

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虽败犹荣。

厮杀,即将开始。

“反方辩友辩解说,‘无节制地扩展本能和yù_wàng,才是恶’、‘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对本能与yù_wàng加以节制,否则的话,与畜生野兽无异’……我想问反方辩友:人能教给畜生习性,比如教会狗看门,教会教会马牛劳作,但人能教化畜生行善吗?

“我就问一句:反方辩友,若然人性是本恶的话,律法、道德、寓言典故何以能作用于人呢?”

轻而易举的一个反问,苏轼便将辩论重新拉回到人性的善恶之分:

“一个本恶的人,他又怎么会摒弃恶的价值?本恶的人,理应是喜欢作恶的吧,那么,他理应厌恶别人加在他身上的恶行。本恶的人,应当是心怀愉快地去行恶才对,让他最厌烦、最痛苦的,是别人的恶加在他身上才对,而你说的这些律法、道德、寓言典故,对本恶的人而言,不亚于‘恶’。

“对方辩友在错误矛盾的论据之下,说人性是本恶的,但人又会摒弃恶的价值。既然人性本恶,人就会欢欢喜喜地接受恶的价值。怎么可能安然接受教化呢?

“人可以被教化,人有善根,人有善端,这正是人的善良的本性呀!

“今日,我等在此处辩论,谈的不是输赢,是真理大道。若然人性本恶,我们定必无法彼此信任,你怀疑我,我猜忌你。如无善良的根本,我等如何在此处沟通呢?”

苏轼的对答,同样来得气定神闲。

与方才的掌声雷动不同,此际,大多的观众都略显迷惘。

二、三流的武者对战,十八般武艺尽出,拳脚功夫全用上,跟斗翻尽。

一拳一脚,清清楚楚,观众看得热闹,如何不尽兴?

但一流的高手与高手之间,讲究的是内力的深浅、真气的多寡,讲究的是招式的破解,讲究的是瞬息切中对手的命门。

没有热闹可看,只有内行看得了门道。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萧益秀抚掌大笑道。

叶明诚与葛敏才亦颔首点头,深感赞同。

……

“我说,我不反对。”

王安石重复说道。

乐琳坦白说:“我还以为先生会反对呢……”毕竟,在目前的计划里,利益更多地倾斜向高薪资的人。

“司马君实既然能赞同,我便亦没有非反对不可的理由。”

“是为了司马大人而妥协吗?”

“不,”王安石否认道:“是为了计划能顺利推行而……妥协。”

“妥协”二字,他说的犹豫而不情愿。

但沉吟了一会儿,又略有怅然地问道:“日后,倘若想要推行我的‘青苗法’,也定必会有许多需要妥协的情境吧?”

乐琳早料到他不曾放弃“青苗法”,她能理解一个固执的人对妥协的厌恶,于是安慰道:“妥协,是政治的艺术啊。”

“政治的……艺术?”

“嗯,我是这样认为的。”

王安石若有所思,片刻,他道:“虽然我不反对,但还有一个要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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