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二从小就爱跟白墨一起玩,首先是因为白墨虽然还比他小两个月,却像他的哥哥一样,仿佛什么都懂,还帮李十二打退过李十一的欺负,让李十二崇拜得很,第二是因为李十二从小梦想当侠客,白墨的父亲白正殇是山里数得上的人物,人送外号猎人王,捕猎的本领没得说,武功据说也很厉害,曾经打退过一头老虎和一头熊的围攻。
白正殇教白墨练武的时候,年幼的李十二总是躲在大树后面悄悄观摩,回家之后自己试着练练。白墨不喜欢习武,觉得习武没前途,经常偷懒,李十二却总是彻夜苦练。
白正殇死的那年,白墨并没有显得如何悲恸。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如白正殇这般毫无节制的酗酒,断无长命之理。
李十二哭的跟个小泪人似的。
“呜呜呜……白叔叔死了。”
“……别哭了。”
“呜呜呜……白叔叔死的好惨……”
“喝酒喝死的,哪里惨了?”
“呜呜呜……俺还没拜白叔叔当师傅呢……”
“……我代表我爹收你当义子了行不?不过你得排我下边,叫我哥。”
李十二一边抽泣一边说:“真、真的?”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墨哥,你可要说话算数!俺以后改名叫白十二。”
“……你还是叫李十二吧……我家没那么多人口。”
两个小少年搭伴在山头上抛了个坑,把白正殇拖了进去,埋了。
没有墓碑,这边不讲究那个。
“墨哥,白叔叔走了,你以后咋个过日子嘛!”
“他会打猎,我就不会?”
“万一遇到虎豹熊罴咋办?”
“一刀宰了。”
“墨哥……你武功可还不如俺呢……”
于是两个小少年开始一起去山上打猎。他们两个的猎物往往比大人还多,于是开始有人叫他们作“小猎人王”。
一天。
李十二照例来找白墨入林打猎,却见白墨背着褡裢,正要出门的模样。
“墨哥,你要去哪儿呀?”
“范阳。”
“老远了。”
“远也得去,你想一辈子待在山里吗?”
离山远的人,觉得山是梦想,是遥远的故乡。住在山上的人,觉得山是围墙,阻绝了他们与世界相连的道路。
“俺和墨哥一起去。”
“别闹,你爹娘能同意吗?”
“俺这就去和他们说,墨哥,等俺!”
李十二走了,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他们同意了。”
“还给了我一点盘缠。”
白墨猛然想起来,他家人口太多了……走了一个李十二,前面还有十一个儿子,他们家还能少点负担。
此时的范阳已经成为了北冥精神的封国,之前叫范阳郡,现在叫范阳国,王宫在范阳县里。
白墨在范阳县里当了酒馆的伙计,酒馆的老板姓薛,李十二去一个大户人家,当了他们家的狗腿子,这大户人家姓沈,是范阳县里有名的皮革商。
白墨与薛矜言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
那是个端庄文静的女孩子,但有的时候也很大胆。不过白墨一直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原因无他,她太小了,白墨可不是萝莉控,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实在提不起兴趣。不过按照本地十三岁左右就应该出嫁的习俗,把薛矜言描述为“待字闺中”还是妥当的。
薛矜言眼睛很大,水灵灵的,皮肤很细嫩,水灵灵的,像水一样,这是白墨对她的评价。她总是在掌柜的克扣白墨工钱时,偷偷解囊,将掌柜欠白墨的钱都补给他。
空闲时,白墨总是偷偷在桌面上用水练字,薛矜言总是在一旁安静的观看,偶尔会问一下白墨在写什么。
女孩子在出嫁以前是不能离家的。
不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上元节。这个节日在正月十五,也叫元宵节、花灯节。上元节中造花灯自古以来一直都是范阳人的固有习俗。
北地少水。
范阳却有个小湖,名叫荷花池。
池中有一荷花石雕,夏秋共真荷而生,春冬也使池有荷花立而不落。
白墨坐在荷花池前的泥土上,瑟瑟发抖。这时忽听有一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叫到:“墨哥哥!”
不是薛矜言,还能是谁?
白墨回头看去。
薛矜言手提花灯,一路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少见的恣意的笑意。一到白墨跟前,直接扑到白墨身上,差点把白墨扑个狗啃泥。
“干嘛!”
“墨哥哥,今儿个儿家可以出来玩嘛,只有这一天可以。”
“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在这里干啥呢?”
“看水,看月亮。”
“说得好听,不就是发呆么。”
“哈哈,总结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薛矜言提着花灯,照得两人的脸上都有花影。白墨看不出那是什么花,他现在还没有学画。薛矜言道:“这是月季。”
“喔,月季。”
“好看不?”
“好看。”
“儿家呢?”
“好看。”
“嘿嘿,墨哥哥,你真会说话。”
“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
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
很久很久。
薛矜言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