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印象里父亲是个很好的男人,而且她常常偷看到父亲拿着母亲的照片看,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她便以为是母亲抛弃了那么喜欢她的父亲。
却原来,一切不过是她的“以为”而已吗?
顾惜望着照片上温柔知性的漂亮女子,很难把她和患有精神类疾病的人联想到一起。
她印象里的母亲,一直都是温柔聪明的,而同时又是残忍无情的。
她错了得离谱吗?
“你母亲虽然离开了顾家,但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们父女俩,尤其是你,那么小就没了母亲。她回到京城的家后,常常自责,拿着你的照片一看就是大半天,默默垂泪,也怪我,当时忙于工作,并没有太过注意,以为你母亲回来一切都好了。后来你母亲就患了头痛病。医生说是忧思过重,其实我明白,是和她之前的迷游症有关。她当时在国外治疗并不彻底,没有痊愈就回了江城。国外的专家提过,要她保持平常心,尽量不要激动,但她偷偷落泪,伤心难过都闷在心里,不憋出病来才奇怪。后来她生了景聪和景明,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小你5岁,我告诉她,‘已经对不起一个女儿了,不能再对不起一对儿子’,她才坚强地活下去。”
“但她并没有忘记你,每年都会给你准备新衣服,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唯独不敢来江城看望你。她怕,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见你抱你,更怕你会对她露出陌生甚至是仇恨的眼神。”
“你最近又是上杂志又是上新闻,她把有关你的画面和镜头看了一遍又一遍,我见她太过想你,用旅游的借口劝她来江城,顺道看看你。你……你应该不知道吧。你在户外参加比赛的时候,她都在台下看着。有一次差点中暑,引发头痛,却仍坚持到你比赛结束。上周她身体耗到了极限,倒下了,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我把她带回京城调养,这两天我来江城出差,她每次都打电话都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心里十分牵挂你,如果你心里还念着她的话,就见她一面吧。”
“不过希望你态度好一点,如果只是想发泄个人情绪,我宁愿你不见她,至少我能给她编些好话,让她过得好受一些。小彤这辈子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如果你要恨,就恨我,不要惹小彤伤心。”
顾惜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相册,里面是她从刚出生到四岁的照片。
中间空白了一年。
她以前不明白为什么那一年没有照片,每次问父亲,父亲总是沉默不语,她自觉问错了话,不敢再好奇多嘴。
听了陆黎的话后,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其实父亲深爱着母亲吧,否则怎么会时常偷看母亲的照片?
他主动离婚,事实上也是不想母亲为难,不想母亲日渐消沉下去吧?
顾惜鼻子酸涩,积压了两世的恨,好像忽然没了意义。
母亲没错,父亲也没错,错的中是老天。
天意弄人,让本不该有交集的父亲和母亲相遇。
如果不是如此,或许父亲会找一个普通女人结婚,而母亲也会和青梅竹马恩爱,羡煞旁人吧。
翻看着相片,那个女人的脸越来越清晰。
深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也逐渐浮现出来。
人小的时候,其实有很多记忆会记一辈子的。
顾惜记得,小时候母亲是从来不做饭的,她的手很漂亮,是她孩童记忆里最好看的一双手,那双手不仅会照相,会画画,还会写字,弹琴。
这些照片便都是她亲手拍摄的。
还有一本画册,里面有母亲的随手涂鸦,也有她的潜心画作。
通过那些画,她隐约可以看出母亲的心路历程。
最后那一年母亲画的画很少了,线条很凌乱,颜色深沉压抑。
当时她虽回了顾家,其实内心应该是痛苦的。
是啊,换成是任何人遭遇这样的事都无法接受。
两段完全不同的记忆,足以叫心灵脆弱一些的崩溃。
“咚咚咚!”
突然响起敲门声。
顾惜从回忆中醒过神来。
“小惜,睡了吗?”门外传来顾翔不大的声音。
顾惜心里一惊,忙把床上散落的画纸相片都叠在一起,塞进抽屉里,确定没有遗漏以后,她跳过去开门。
“还没有,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听兰斯说你吃完晚饭就回屋里休息,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脚很痛吗?”顾翔低头慈爱地看着她。
“还好,就是有些困,现在已经精神多了。”顾惜说,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父亲,经过一天的劳累,他脸上是无法掩藏的疲惫,身上还有一股厨房的油烟味。
顾惜突然发现,父亲已经有了白头发,忍不住心里一酸。
陆黎说最无辜的是母亲,其实最无辜的是父亲才对。
要不是陆黎告诉她,她都不知道母亲是父亲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他本该得到回报,可是他的心被母亲偷走了,又不忍母亲伤心,主动将她推开。
母亲只过了一年就生了孩子,可他呢?再未娶妻,时时偷想念母亲。
尽管她明白母亲其实也没错,可就是替父亲觉得不值。
父亲脾气好,长得俊郎,而且练得一手好字还有一手好厨艺,像他这样的男人,合该是有人爱着的,何必执著过去,念念不忘。
“怎么了?眼睛红红的。”顾翔注意到顾惜的眼睛微微泛红,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