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朝霞还未彻底隐去,远眺朝日,已然不能直视了。那天空中高悬的红日如烙印一般深刻刻印在了方杰的瞳孔之中。
他身披枯草卧伏在茂密的林间,偶尔偷偷地抬起头看看前方的红日和红日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道路。
“妈的!咋还不来!”他恶狠狠地小声骂了句,心中满是烦躁。本来被委派来牛头山收集落石滚木的他在第二天就接到都统的密令,命他来山脚下的密林之间设下埋伏。这可真让他叫苦不迭,上阵杀敌才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躲在路边挖地洞埋伏可不是英雄所为。
可是军令如山这四个字他还是知道的,既然是都统下的命令,自己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了。
也许是刚才骂人的时候太过激动,他的脚不自觉得颤抖了一下,踢到了趴在他身边的耿纯。
“噤声!”耿纯察觉到身边又有异动,顿时便知道是方杰这个莽汉又不老实了。他狠狠地瞪了方杰一眼,目光中蕴含的威势让对方瞬间从发情的公牛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兔子。
“都统既然让我们过来设伏那自然会有敌军经过此地。副都统披坚执锐都等了还几个时辰了,你趴在这还有什么好烦的?”
方杰用余光瞟了一眼被放置在众人身后的火油等易燃之物,再探头望了望远处林间透出的一丝银光道:“俺这不是心急么!老是趴在这里都快要生茧了!他奶奶的!”
耿纯听到方杰不停地飚着脏话在那抱怨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也懒得再理会面前这个蠢货,遂将头偏过来看向一边。
方杰见耿纯不理他了,心中更是烦躁,刚准备再找他说些什么,突然,耳边传来的震动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来了!”
卧伏在林间的百余士卒瞬间都屏住了呼吸,山林之间只剩下了微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很远方传来越来越大的轰鸣声。
没过多久,远方天地交接之处慢慢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线,这条黑线越变越粗,往前蠕动地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耿纯和方杰感到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漫长成了永恒,有隐隐的雷声从天边传来,脚下的大地也在轻轻地颤抖。
待到眼前的黑线渐渐变的清晰之时,耿纯的脸色变了,方杰的脸色变了,所有卧伏在地面上的士卒们都变了颜色。
那是一支骑兵!虽然数量粗略数来不过五百,但奔腾之间形成的威势却让所有人都吓得脸色煞白。
“这…..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骑兵?”耿纯低沉地呐呐自语道。面对着敌方如此众多的骑兵,他的眉眼间充满了忧虑:“副都统危险了。”
随着那队骑兵离这片树林越来越近,林间掩藏的那抹银色仿佛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再也不能遮住自己的身形。
“停!”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严尤一勒马儿,渐渐停下了向前的脚步。他举起右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顿时,身后的骑兵们也瞬间拉住了自己的马匹,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
严尤率领这队骑兵趁夜色奔袭而来,打的就是想要在敌军未反应过来之前出其不意将其击溃的主意。只不过刚才奔袭到这儿的时候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长时间生死之间养成的神秘预感让他不自觉得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严尤一直以儒将自居,平日里最好熟读兵法,逢林莫入这个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一双狭长的眼眸带着疑惑审视着眼前的枯木林,他从其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他们怎么不走了?”方杰好不容易等到了敌军的到来,虽然数目众多的骑兵让他这颗大心脏也不由得为之一颤,但心中所想更多的还是待会该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大刀饮够敌人的鲜血。
“不知道。”耿纯比较稳重,他一脸严肃地盯着远处的骑兵,心中所想的却是隐藏在林间那道银色的身影。
突然,他瞳孔微缩,仿佛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一道闪耀着银光的战马突然冲出林间,战马之上骑乘的是一位身披银色战甲的白袍小将,他手举银枪,红色的长缨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那小将单枪匹马直接冲到阵前,整个人透露出的英气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
还没等严尤问话,眼前的小将将手中的长枪向前一指,一声怒喝响彻林间:“杀!”
刹那间,从他身后的枯叶林里也冲出来百余铁骑,高举手中的长刀,嘶吼着轰然回应:“杀!”
声如炸雷,百余铁蹄搅起漫天枯叶,如滚滚洪流悍不畏死地冲下还在发愣的敌军。
这是舂陵军里仅有的百余匹战马,战马之上的健壮士卒也是刘縯的亲卫,每个人都身披一套轻重铠甲,不可不称之为精锐。
刘秀跨坐在马上,没有感到一丝的不适。他望着眼前黑压压地一片和无风自动的旌旗,心中已然没有了任何杂念。
他把自己身后那引人注目的白袍向后一挥,和身后的百余骑手一样已然抱着壮烈赴死的心态浩浩荡荡冲向了敌阵。
严尤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被吓到亡魂皆冒,这只队伍出现的太突然,转瞬间便离自己只有五十丈了。他连忙会过头来,一声凄厉的高喊划破苍穹:
“敌袭!举起手中的武器!随我杀!”
“杀!”
五百铁骑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长时间的军事训练让他们在战场上勉强能够做到处变不惊。最前面的一排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