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的朝会上,偌大殿宇,皇帝审视的盯着诚惶诚恐的朱显,冷声道:“你有何话可说?”
朱显额际冷汗不停的冒,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个只管各郡上供土特产杂事的闲职,怎么就被御史弹劾成玩忽职守,轻忽职责了呢。
朱显头伏在地,聆听训诫,侧立两旁的官员均抱着牙牌,老僧入定一般。
半刻钟后,皇帝过完了嘴瘾,下令朱显回去反省,罚俸三个月,以示惩戒。
众人随着皇帝离开而纷纷散去,朱显踉跄起身,战战兢兢的擦着冷汗。
身后有人若有似无的碰了他一下,在他转身之际,朝他打了个眼『色』,又迅速走开。
朱显一愣,左右看看,见四下并没有人注意自己,忙快步跟上。
出了皇城,朱显三步并做两步追上上峰。
户部尚书冷眼瞥他一眼,闷不吭声的钻进轿中。
朱显心知他这是有话要说,便指挥轿夫跟上。
两顶小轿颤颤,停在了丰乐楼。
户部尚书吕正宇立在门口片刻,便随着小厮进了包房。
朱显下轿,左右看看,赶忙跟随。
入了包厢,吕正宇已然将酒菜点好,待到朱显落座,他脸『色』凝重的盯了朱显片刻,见朱显脸『色』发青,才缓缓开口,“栩之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朱显摇头,道:“下官每天闲的都能打蝇虫,哪里有可能得罪什么人。”
吕正宇沉『吟』道:“木显晨虽为御史,但素来善于察言观『色』,自打上任,上书的桩桩件件俱是有了真凭实据,再揣摩上意才奏。今天之事有些蹊跷,你再想想,必定有什么是你忽略了,却被旁人记恨上了的。”
朱显细细想了一遍,最近他一直呆在衙里,并没有什么事情,府里嘛,也只有石家女儿落水一事,可这是他已经陪过礼,虽说没有接受,但也不是他的过错了啊。
朱显遂将这是掐头去尾,只说夫人与石家三夫人有些嫌隙。
吕正宇捋着胡须叹息道:“栩之,你可知那石三家的夫人是谁?”
朱显摇头,他一个男儿哪里知道旁人家的内宅。
吕正宇道:“江陵王家,你可知道?”
朱显两眼茫然,他是贵胄之家,对那些文人士大夫所指不是很多。
吕正宇同为贵胄,但也是进士出身,对这些文人来处比朱显这个荫补得来差事的,要来得重视许多,见他摇头,便提点道:“王家世代书香,且还教书育人,木显臣之前的那任御史似乎就是出自江陵。”
朱显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吕正宇点点头,道:“内宅之事有时也与朝堂息息相关,我劝你回去好好问问这事是否另有隐情,若不是深仇大恨,便私下和解了吧,”他眼神深邃,语义意味深长,“士大夫的手腕可是防不胜防的呀。”
当今皇帝重文臣,轻贵胄,朱显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不然当初也不会『逼』着钱氏去陪礼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就是掉到水里,也没丢了命,怎么就闹到了朝堂上来。
辞别吕正宇,朱显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找来钱氏。
钱氏有些恹恹的窝在罗汉椅上,贴身丫鬟倚红正小心的帮她温着肚子,另有尤嬷嬷捧着温热的红糖姜茶伺候她喝下。
朱显一进门,见到她这番做派,登时冷哼一声,喝道:“都给我退下。”
倚红抿着嘴,悄声看钱氏,尤嬷嬷到底见过的世面多,眼见朱显面『色』不善,她机灵的把姜茶放到几上,朝倚红打了个眼『色』。
钱氏皱着眉头,虚软的撑着小几,挥了下手。
两人即刻退了出去。
朱显跨步上前,一把抓住钱氏,厉声道:“我问你石家之事,你可有隐瞒?”
钱氏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想要辩解,见朱显眼中夹风带雪,就知道事情不妙,脑中极快打转,奈何此时她腰酸肚子疼,脑子好似锈掉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主意来。
朱显见她没有说话,周身戾气大胜,忍不住狠狠推搡一下道:“你若不说,我便叫管事的去查,我就不信,今天还问不明白了。”
钱氏大急,忙挣扎着从罗汉椅上爬起。
“侯爷且慢,妾身说了就是。”
府里的事她本就只是管管内宅,若是这样的权利也被管事的夺取,那她在这个府里还有什么脸面,再有这事虽说跟她沾边,但也是她侄女胡闹所致,她是有心护着,可如今朱显明显知道了什么,为了自己不被牵连,她也不得不实话实说。
钱氏吭哧着把石府听来的朱奕救人之事说了,朱显气得脸『色』发青,害人落水不说,还坏人名节,又不给人家说法,这无疑是要置人于死地呀。又或者钱氏这是想毁了他和奕儿啊,人家骄养十几年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扔在那儿不理,奕儿可是要继承侯府的,若是被人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王家如今只是弄个御史参他一本还是客气的,朱显能够想到石家传出女儿一个不好,他以及这座侯府所要面对的狂风暴雨。
偏偏钱氏还不知死活,抹着眼泪还给石家上眼『药』,说这件事她听都没听说过,见朱显没理自己,又转而说石家不识好歹,明明救了人,还要趁机赖上世子,这般人家实在太过不堪云云。
朱显忍了又忍,若没有这事,凭着王氏自家的底蕴,自然能寻找更好的人家,又何必自毁名声?
朱显深吸一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