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收回双剑,踢了两脚已倒在地上的葛太清,笑吟吟道:“葛真人,这样好的酒竟被你洒了个精光,可惜可惜。”
跑堂少年走过来,面露得色。
燕宁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跑堂少年道:“怎么了?”
燕宁道:“为什么葛真人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跑堂少年道:“因为他太贪心了。”
燕宁道:“因为他没想过给自己留下退路。”
她示意少年将葛太清捆起来,又道:“我若到了他这个年纪,至少得为自己留下三条退路!”
忽听得叫好声传来:“好兵器,好身法!”
燕宁抬起头,看到马车边立着一个青蓝的身影,正是方才酩酊大醉的叶小浪。
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没人说得清楚。
燕宁心中一沉。
他的脸上一丝醉意也没有,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今生能见燕大密探出手,实乃三生有幸。”
跑堂少年吃惊地望向燕宁,提弩就要上前。
燕宁对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独自一人靠近马车,谨慎地问:“兄台认得我?”
叶小浪道:“你虽未见过我,我却早已听说过你。”
燕宁挑眉道:“哦?”
叶小浪微微一笑:“你是雍王府‘朱雀星’大内密探,江湖人称‘燕红衣’的燕宁。”
燕宁轻笑一声,低头看看自己的红衣服,既欣慰又痴迷。
这有些奇怪。似乎……似乎像是她总算没有辱没这件衣服一样。
叶小浪继续说:“你是雍王府教出来的第三位大内密探,试炼中以一敌百的高手,也是唯一通过试炼的女子。听说,‘青龙星’段尘恕对这位妹妹赞誉有加,‘白虎星’柳关更是说自己的身手不及小妹十分之一。”
燕宁笑道:“那是二位大哥给我面子,我这三脚猫功夫,哪能跟他们比较呢。”
叶小浪转向那少年:“这位小哥肯定不是密探,是跑来凑热闹的?”
跑堂少年怒道:“我乃三十六天罡之一,夏奕!”
江湖中,大内密探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以说到了闻风丧胆之地步。雍王府不只是个王公贵族的居所,它代表的是一种势力,一种宫廷用来维持江湖平衡,以巩固皇室江山的工具。
当然,大内密探虽由雍王被授命管辖,居住地却并不在雍王府,而是在五里外的孔雀山庄。
想想也必须如此,雍王睡觉的地方,怎么能有几百个密探在后院训练呢?
作为一个混江湖的老手,叶小浪清楚地知道,雍王府的密探分为三个级别。
最底层是七十二地煞,都是些刚刚开始学武的孩童,偶尔皇宫内举办大宴,他们就有可能作为侍卫力量的补充。
第二层是三十六天罡,他们已经可以单独处理一些江湖事务,更多是作为密探的副手行动。夏奕想必就是燕宁的副手,可不知道她是经常带着他,还是几个天罡轮换着来。
最顶层才是真正的“密探”,他们有自己的字号,负责处理江湖上最棘手最令皇室头疼的问题。这样的人,从雍王建立孔雀山庄以来,也只有这三个,燕宁是唯一一个女子。
但叶小浪不会怕她,和朝廷作对是他人生一大乐事。
三名活着的护卫听到“密探”二字,瞬间变了脸色,当中一人忽然闷吼一声,神色扭曲地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没了生气。
燕宁听到声响,连忙回头,只见余下两人互相看了几眼,也咬紧牙关,扑通两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她冲上前试探一人脉搏,却是已经停了,又掰开死者还未僵硬的嘴,一丝乌黑的液体从嘴角流下来。
“服毒自尽。”她想了想,起身说,“也罢,反正我们押送不了这么多人。”
她重新面向叶小浪,后者此刻从车下移到了车顶上,长叹道:“地上净是些死人,我没胃口喝酒了,真是流年不利。”他颠颠手中一个赤黄布包,伸手将金线绳结解开,露出一点深褐色的竹片来,又笑道:“不过,好在白捡了两捆古董,不算亏。”
燕宁左手按着腰际,向车顶摊开右手:“雍王府办事,让兄台见笑了,请将赃物交给我。”
叶小浪道:“既然是赃物,为何要让我看见呢?有句话叫‘见者有份’,这河图洛书我至少该分得其中一份。”
夏奕将葛太清和老李捆好,走到燕宁身后。
燕宁先朝他点点头,然后对叶小浪微笑着说:“只怪你酒量太好,不该见的东西都见了个遍。”
叶小浪吹着河图洛书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如果你在酒里下点药,我恐怕两碗就倒了。”
燕宁粲然一笑:“不是说只和朋友喝酒吗?我若真在酒里下药,你就不会喝了。”
“你看来十成十像个遛马的富家小姐,就连这位小娃娃也不像朝廷的人。”叶小浪看一眼夏奕,耸耸肩,“我喝第一碗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他是你的属下。”
“那你之后,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下马的时候是自己拴马,可那妖道来的时候,这小娃娃却主动跑上前去牵马。照理来说,若真是跑堂,见到你穿得这样华丽不应该十分殷勤吗?可见他是一早就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马。”
夏奕小心翼翼看了燕宁一眼,皱起鼻子,不服气道:“你既然知道我们是一伙的,为什么不跟那些猎户一起走呢?”
叶小浪反问:“你们猜猜,我没事儿跑这树林子里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