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栖从房里跳出来,春来时满山的花香蕊色仿佛都到了她眼睛里。
叶小浪瞟了她一眼,继续默不作声地喝自己的酒。
这不是万仙山,而是三里外小镇上的一间客栈。他们已经在这住了数日,这里地处偏僻,客人极少,所以说话做事都很方便。
叶小浪不想再待在冲虚道人眼前,即便会有被找到的危险,他还是必须得出来。
而姜云栖非要跟着他。
叶小浪看着她五颜六色的衣服,有些眼晕,眯起眼问:“你喝不喝酒?”
姜云栖在他一旁坐下,道:“我爹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叶小浪笑出声:“小孩子……我若出生早那么几年,生的孩子也有你这般大了。”
姜云栖嘟起嘴,足可以挂个油壶:“你比我爹厉害多了。”
叶小浪问:“我哪里比太傅厉害?既碎嘴又愚蠢,并且爱出风头。”
姜云栖道:“可是你是大侠呀!”
叶小浪掩面大笑:“哪有什么侠不侠的?偷点东西给穷人,就以为自己很正义?我告诉你,那些‘拿来’的东西,我自己花掉了九成,只有一成给了穷人。怎样,你还觉得我是个大侠吗?”
姜云栖愣住了。
叶小浪又道:“贼就是贼,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是贼,做到‘偷王之王’也照样是贼,死后要下油锅地狱,正面炸一遍,反面再炸一遍……”
姜云栖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贼?”
叶小浪灌了口酒:“因为我是个天生的贱骨头,一天不惹麻烦我浑身难受。”
姜云栖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行当赚银子不稳定,饥一顿饱一顿,我还得花大半钱买好酒。”叶小浪阴着脸吓唬她,“富余的时候睡马棚,落魄的时候房顶都能睡,一夜穿堂风过,冻得人像过年的腊肉,脸硬得笑都笑不出来。”他边说边端起酒坛。
“那样……”姜云栖笑道,“也太有意思啦!”
叶小浪被口酒呛得咳个不停,如同白日见鬼一样看着她。
姜云栖一脸向往,道:“惹麻烦,闯江湖,多刺激多好玩儿啊!我天天闷在家里下棋,顶多去宫郊烧烧香拜拜菩萨,那才真的浑身难受。”
叶小浪无言以对,他感觉自己不能以常人的方式和这丫头交流。
嘴角抽抽了好半天,他才开口:“消愁酒喝够了,我带你去洛阳回到你爹身边。”
姜云栖立刻跳起来,大声道:“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这里。”
叶小浪笑道:“我一定要去洛阳,你要留下就自己留下。”
姜云栖“哦”了一声,作出恍然大悟状:“小表哥,你是不是想去找燕宁?”
叶小浪道:“我为什么要去找她?”
他表情虽然平静如水,但眉目间已泄露出一丝慌乱。
这并没有逃过姜云栖的眼睛。
姜云栖一字字道:“因为你喜欢她!”她很认真的点点头,嬉笑地接着道:“你要是不喜欢她,为什么她差点捅你一剑,你一点儿也不生气呢?”
叶小浪皱起眉头:“你这小鬼头懂个屁!”
姜云栖喋喋不休:“你别看我年纪小,我懂得可多了!我知道司马相如给卓文君弹《凤求凰》,两个人就私奔了;曹家两个儿子为甄姬争风吃醋,还写了首《洛神赋》……”
叶小浪的脸部肌肉突然收紧。只听“嗖”的一声响,一根五寸长的□□擦着他的鼻尖而过,没入柱子三分之一,箭尾的银羽还在颤动。
发箭的是长身玉立的白衫少年,叶小浪自然认得,那是夏奕。
“我来替燕姐姐教训你。”他的语声很斯文,也很平静,却带着股压抑的愤怒。
叶小浪缓缓道:“我不能跟你动手。”
夏奕沉着脸道:“你觉得我不配?”
叶小浪叹了口气:“不是。”
夏奕冷笑一声,丢下手中的弓】弩:“你既然没有武器,那我也不能有。”
他双掌一展,引白鹤形架势,竟如渊渟岳峙,隐约透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宗师气韵。
闪电般,他已击出三掌。
叶小浪在他出掌瞬间已经笔直地退了开去,直退到客栈外,手中仍抱着酒坛。
他现在知道夏奕这人虽然脑子单纯了些,武功却一点儿不差。若是上次夏奕那支箭没有出错,上上次夏奕没有被言语激怒,他也不会逃脱得那么干脆。
他不能失败……可是也不能胜利。
因为他发现夏奕的招式似乎有地方不对劲。
思考之中,他左躲右闪,控制着酒液不要洒出。呼吸之间,他身后一棵比酒坛更粗的大树已被夏奕的掌风折断。
夏奕本已力贯全身,却在下一刻突然收回,双腿因内力流转而下陷,将地面踩出两个三寸深的脚印。
他不忿地问:“你为什么光躲不接招?”
叶小浪没有回答。因为已经有人替他回答了。
“因为你一直在找死。”
这语声清亮又疏离,是个女人。夏奕听到这句话,浑身的力气仿佛一刹那被抽走。
叶小浪灌了口酒,朝说话的方向瞧过去。只见一黑衣少女,头戴一顶竹编斗笠,紧紧压着眉目。
上官翎抬起头,露出冷酷而美丽的眼睛:“刚才你们交手那十五招,他有三次机会可以胜你,但他都放过了。”
夏奕的脸色一白,他当然清楚这点,他绝不会否认自己的错误。
叶小浪诧异地问:“你们两个不是一起来的?怎么一个坐在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