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艾见暮云如此,更不敢将璃王来访的事告诉于她,若是知晓犬妖王有事所求,她必定应允,这就和下毒之人的初衷相悖,一旦惹怒了下毒的人,这毒更是解不了了。
她决定隐瞒,想那璃王待了几日,见无人搭理,一定会知难而退,此刻她只想说服她。
“殿下……”她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再三恳求道,“殿下金枝玉叶,无论世事如何千转百回,也依然是我龙宫之主,唯一的王,请恕横艾不能答应。”
“你何故要拘泥于这些规矩,你在军中名望极高,长老臣子都以你马首是瞻,你为王最合适不过了。”
横艾的品性,她比谁都清楚,若她为王,龙宫之中绝无人会反对,必定依旧团结,这样她也能死得瞑目了。
“不,还没到这一步,殿下,横艾一定会找到救您的方法!”
她是武将出身,自有武将忠君的气节,要她答应,她宁愿死。
“你……咳咳咳咳……”因为说不通,暮云急了,本就中毒已深,身体孱弱,经不起这般激动,猛咳了起来,一口浓黑的鲜血喷出,溅在了横艾的衣袍上。
横艾一惊,慌忙对着外头呼喊,“快,去请巫师大人过来。”
听到声音,侍女在外头急作一团,脚步声絮乱地响起。
只过一会儿,巫师便来了,龙宫无男子,巫师自然也是女人,名唤海月,属夔龙,是长着翅膀的小型游龙,所以人形时的个子与七八岁的孩童无异,若不是年纪已有1700岁,有些老相,任谁都会以为她只是个孩子。
夔龙的颜色为青绿色,因此她头上的犄角也是此色,发色却墨黑,泛着黑珍珠的色泽,年轻时她极为美貌,这点即便年老了,也能从五官看出一二。
海月见暮云吐血了,大惊失色,赶紧打开药箱,取出能压制毒性的药丸子,给暮云服下。
“公主,老臣刚说过,切忌激动。”
“无……无碍……”暮云喝了一口水,平静了絮乱的气息,“海月姑姑,你也帮我和她说说,要她不要那么固执……”
“好,我知晓,公主别急,躺下,好好休息。”
暮云已没什么气力了,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海月是看着暮云长大的,见她如此孱弱,心疼至极,到了外头,对着横艾一阵怒喝,“你不来的时候她好好的,你一来她就犯病,这种时候,为何不顺着她点。”
“姑姑,难道您也想要横艾为王?”
“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想尽可能安排好族中的事,你若不愿,放在心里就好,面上却是要答应的,好让她能安心养病,现在好了,激得她如此,刚才的药都白吃了。”
横艾垂下首,“是横艾错了,横艾只是……”她握紧拳头,心里已痛得阵阵抽搐。
“此事我与晨光商讨过,若真到那时,你为王确实再适合不过了。”
晨光是龙宫的丞相,暮云公主中毒后,她包揽了宫中所有的政务,忙得不可开交。
“姑姑,怎么连您也……”
海月横眉喝道:“横艾,这是关系我龙宫生死存亡的事,你既为武将自然要以保家卫族为己任,真到那时,唯有如此,方能保我龙宫安宁,你无需觉得对不起公主。”
“姑姑,论资排辈,也是您和丞相,我何德何能?”
“此事只讲合适,不谈资历,你还年轻,而我和丞相已到暮年,还有多少时间能活,如今公主中毒,以我之能已无力为之,只能靠药物暂时压制着毒性,此法不能长久……”海月目中染上一层悲痛,“是海月无能,竟救不了我龙宫之主,愧对列祖列宗。若公主驾鹤西去了,我海月必定追随而去。”
“姑姑……”横艾惊叫,这是要殉葬啊。
“你不用多说,我心意已决,你好好珍重。”
真到了那一日,龙宫只能靠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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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王已到了龙宫外的苔藓村,这是通往龙宫唯一的一个驿站,龙宫在东海的中心,连接苔藓村的是一个堤坝,绵延百里,直通龙宫中心,堤坝宽十里,可行走,此处是要道,也是一个集市,风和日丽时,风景独好,是观海的好去处。
龙宫虽素来自给自足,但一些宫中无法自产的东西,仍需要通过贸易,这堤坝集市就是为此开设的。
辰时开,酉时关,从古至今未曾变过。酉时过后,堤坝集市便会无人,过往的商旅都会在苔藓村过夜。
戌时十分,璃王已下塌在苔藓村,推开窗户,外头海风吹拂,赶走了白天里的炎热,因天已黑,海景之美是看不到了,只见黑漆漆的一片,唯有的亮光是堤坝上龙宫巡逻队握在手中的火把。
这驿站虽不破落,但年代已久,无论家具墙壁都有些古旧,不过还算干净,可即便是这样,宁宜也不能忍,早早地拿出准备好的被褥更换上。
“殿下,劳累了一日,早些休息吧。”
“嗯,你和宝儿也早点休息。”璃王将窗户关上后,躺到了床上。
宁宜替他点了宁神的熏香,透过袅袅烟波,她开口道,“殿下,打算之后如何行事?”
“等!”
“等?”这要等几日?
宁宜觉得不妥,但又没什么计划。
“照我估计,那位横艾将军怕是不会出现了!”
“哎?”
璃王侧过身,用手支着脑袋,似是慵懒,可眼中精光抖擞,“太安静了。”
宁宜听不懂他的话,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