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母展开另一床被子,把凌娇娇大半蒙在摇椅里,只留脑袋在外面,然后忙着把四散在摇椅外面的被脚塞好。
“等等,姥姥,咱们不是一人一条被子吗?”凌娇娇努力直起身子问。
高母压着她的肩膀,“往下躺躺,会灌凉风进去。”然后才答,“本来就是给你拿了两条,我?我不用被子。”
“但是冷啊,”凌娇娇又想掀开被子坐直,她道,“其实不用铺的,上面盖一条就行了。”
高母再次伸手按住她的肩,“别坐起来,啊?我好容易才给你塞好。”又说,“我不冷,”掀起衣角给凌娇娇看,“你看,一层保暖内衣,一层棉花袄,一层保暖背心,一层大羽绒服,我穿了4层!这能冷吗?你妈给你穿的太薄,除了羽绒服里头就一层毛衣,顶什么用啊?”
“其实挺暖和的,”凌娇娇为她.妈妈辩解,“那是羊毛的毛衣。”
“甭管什么毛的毛衣,穿的太薄了都没用。”高母说着,把蓝盆里的铁网拿出来,熟练地架到炭盆上,然后取了几个毛栗子放到铁网上,回头笑道,“栗子这东西还是烤着吃香。”
高母还用暖壶里的热水充好了热水袋,塞进凌娇娇的被窝里,然后才坐下,一面用木筷翻动栗子,一面絮絮地跟外孙女儿说话。
说山顶水潭里的野鱼,说村头儿大槐树下的蜂箱,说春天满山的山花,说山间野生的嫩荠菜。
栗子壳受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空气里开始弥散一股甜蜜的烤栗子的焦香味。
凌娇娇裹着被子窝在躺椅上,怀里是热到微微发烫的热水袋,听着耳边慢慢的说道,无端就生出一种舒适的幸福感。
山峰,水潭,野鱼,蜂箱,山花,野菜,这些其实她从小就没少见,老家都有呀。
但是这些东西从姥姥的嘴里说出来,好像外诱人,让人心向往之。
栗子烤好了,高母剥好一个,递给凌娇娇,“来,尝尝怎么样。”
凌娇娇接过这个,微微坐起点儿,道,“姥姥我自己剥吧。”怎么能从头到尾不伸手,就等着吃呢?她十分不好意思。
“你别动手,这壳上挂了一层炭灰,仔细弄脏手,”高母看出了她的不好意思,又道,“我剥了,你喜欢吃,我心里就高兴。我就愿意给你还有润润做东西吃。”
凌娇娇换成侧躺,看着高母把开口的栗子夹下来,稍稍放一放,拿在手里一捏一掰,壳子就掉了,散着热气的栗子肉整个落在她满是皱纹的手里。
然后就被递到她嘴边了,凌娇娇张嘴吃进去,含糊道,“姥姥,你也吃,别光顾着我。”
“也吃,我吃着呢,”高母说着新剥了一个栗子,把栗子肉吃进了自己嘴里。
天空已经看不见云的行迹了,阴云密密满布,倒像这天原本便是这般灰色的,而非阴云所致。
这雪到底会不会下来啊?
高母抬头看看,透过玻璃顶棚,天色愈来愈阴沉,却仍不见有雪花落下。
她把外孙女儿带过来,一方面是想着她们祖孙俩说说话,一方面是盼着会下雪,在这里好给娇娇看看雪景。
栗子都吃了一半了,雪还是没影儿。
两根香蕉代替了栗子,放在铁网上炙烤。
“香蕉也能烤着吃?”凌娇娇很好奇,“它一烤就软了吧。”
“软了也好吃,别有一番风味,”高母道,“这边山上梅花、桃花都开得好,每年春天都有一群一群的学生来郊游。今年春天,有十来个大学生,带着烧烤的东西开车过来的,他们那烤的才是真特殊呢,大葱也拿来烤着吃!”
“大葱?”
“嗯,就是炒菜那个大葱,长长的一根,整个放在火上烤。看的我发毛,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吃下去的,”高母笑道,又问,“娇娇喜欢吃烧烤吗?”
“烧烤?我没烧烤过,不过我吃过烤面筋!”凌娇娇道,“路边推着车卖的那种,5毛钱两串,撒上辣椒,挺好吃的。”
“你现在刚出院,得养着,不能吃辣椒,”高母道,又轻声自语,“恐怕烧烤这种多油的也不能多吃。”
吃完烤香蕉,高母下楼去了,走前嘱咐凌娇娇,“渴了桌子上有我刚倒的热水。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凌娇娇以为高母下楼上厕所呢,就乖乖点点头,继续在被子里窝着。
姥姥真好。
凌娇娇觉得很幸福,她从来没在祖父母辈的亲人身上感受到过今天这种程度的关怀和重视,仿佛她是个什么重要的大宝贝。
外面不知不觉开始落雪,最开始,是细微的雪粒子,太小了,看不清楚,凌娇娇是听到雪粒落在顶棚上的沙沙声,才知道原来开始下雪了。
咔哒一声门响。
凌娇娇扭头往后看,见高母上好玻璃门,转身端着个大碗走了过来。
见她看过来,高母微微倾斜碗口展示,“喏,看姥姥给你来个雪天小烧烤。”
大碗里是有一个装着清油的小碗,一个刷油的小刷子,还有一瓶椒盐,四五个竹签子串的菜串:一串香肠,一串三个豆腐皮卷白菜,一串蘑菇,一串五花肉,一串豆腐。
刚把香肠摆上去,外头就响起了拍门声,“姥姥!姥姥!开开门!”
是程润晨,他换上了个比午饭时更厚更长的黑色羽绒服,站在门外,活像个矮粗的小圆筒。
高母过去打开门把他放进来,拍干净衣服上落的雪,问他,“冷不冷?”
“不冷,”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