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除了揪心褚渊,还对王宁上门惴惴不安。
这些年镇国公府之所以跟王家断了往来,褚陶只要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跟她脱不了干系。
金陵王家,多傲气的一个家族,她就是抓住了这点,才确信收到那封“褚直”的“绝交”书信后,王家一定不会再跟褚家有所往来。
这么多年,也的确不曾见王家的人上门,可为什么又突然来了?
她并不是多怕事情被戳穿——那么多年了,该打发的人早就打发掉了,反正抵死不认褚陶也无可奈何,只是褚渊的爵位……想到接连失利,罗氏忽然觉得自己四面俱是洪水,她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
她等着褚陶来找她,那样她或许还能发现什么生机,可一晚上,褚陶都跟王宁在一起,她派去的人直接被打发了回来。
他们在说什么?有王家做后盾,还有沈齐山……难道她的儿子只能永远压在王媛的儿子下面?
为什么?为什么!活着的时候她斗不过她,死了她也能控制着一切……王媛,你已经得到了他的心,为什么还要如此贪婪?!
……
黄妈妈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屋里燃着御赐檀香,浓重的香气似乎暗示着主人睡眠不佳。
已经进来了,黄妈妈就不再犹豫了,上前撩开床帐,只是未曾想先被那锦被中蜡黄的人脸吓了一跳。
一夜之间,太太竟像老了几岁一样。
“什么事?”罗氏眼睁开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刚才才有一点困意。能让黄妈妈这么急的事,肯定不是小事。
“太太,周家的人来提亲了,人现在在前头,老太太让您过去。”
周家?罗氏用力想了一下才想起来。
“给……褚七娘提亲?”罗氏开始虽然想的慢,但后面反应却非常快,语气一顿就想到发生了什么。
她就慢了那么一拍,什么事儿都变了……
黄妈妈看见她搁在被子外面的手在抖,下意识地想握住她。刚碰到她的手,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火燎燎的疼。
黄妈妈一下伏在床边,哭道:“太太,太太,您要不高兴就哭出来,别这样,我看着心疼……”
罗氏一瞬间崩溃的抱住了黄妈妈。屋子里只有主仆两个的低声哭泣,外面的丫鬟大气不敢出一声。
好一会儿罗氏把黄妈妈推开。在黄妈妈眼里,她又恢复了平素端庄威严的模样。
“我脸色是不是很差?”罗氏勉强一笑。
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假话?黄妈妈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
“那今天用西洋茉莉膏子,再穿上那件大红的披风……”
黄妈妈颤颤的“哎”了一声,手脚利索地拿起梳子帮罗氏梳头。不多会儿,一个贵气十足的牡丹髻就梳成了。镜子里,是一个从任何角度都无懈可击的贵妇。
与此同时,周宸屁股虽然坐在上房的椅子上,心里却像揣了个兔子。一是紧张褚家会不会答应,二是在暗中寻找昨日那人。
昨天他是在甜水巷的拐角处冻醒的,没想到镇国公府的人那么大胆,公然把他给扔到了大街上。不过他立即发现了手中的纸条,左右手心里都有。他想不透这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到七娘在国公府的处境,他就央求父亲再度上门了。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一直没有发现昨天偷袭捆绑他的人……不知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和用意?
周宸正想着,忽然看见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贵妇进来了。
正和神武将军周元亮谈话的褚陶看见罗氏,神情一顿,淡淡瞥了一眼罗氏,停下来喝茶了。
感觉到褚陶的冷淡,罗氏心里一惊,却步履如常地走了过来。
“怎么来这么晚?”在罗氏准备开口前,鲁老太君皱眉道。
罗氏并没有被婆婆吓住,展露了一个得体的微笑:“昨夜受了寒,今日有些头疼,将军勿怪。”
周元亮忙道:“夫人客气,我也是刚到。”
周元亮是个武将,日常生活心思就没那么细腻,他是来谈亲事的,亲事谈成了,别的他就不管了。
不过他觉得刚才他的话好像有点太生硬了,所以又补了一句:“夫人身子不适,理应好生歇着。既然日子定在正月十五了,那我就带着犬子回家准备去了。”
罗氏正要坐下,脊背像是被一根钉给钉住了。
谈完了?商量完了?在她这个当家主母都没有到的情况下?
老太君瞥见她僵硬的姿势,淡淡喝了口茶:“坐下吧。七娘原也不算我们府里的。不过既然是一脉,也就只有我这个老太婆给她操心了。虽然我也舍不得,不过既是许给了周家,就是周家的人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二娘在绣春堂没等多长时间,就见老太太一脸失落地回来了。看样子,是成了。果然,老太太一张嘴就是:“好不容易有个可伶可俐又可心的人,又被人要走了……”
二娘觉得老太太跟褚直不愧是亲祖孙,连小性儿都九成九的像。好言安慰了一会儿,老太太总算高兴起来,又可惜二娘没见到周宸,夸那周宸小小年龄,却是上过战场的,是个极稳重,极有气势的一个将门虎子。
“不过我总觉得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真奇怪。”老太太忽然来了句,二娘暗笑,跟老太太聊了一会儿,春燕就来了,说褚直找他呢。
二娘听着老太太抱怨“孙子真烦人,娘舅来了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