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从关千剑房中出来,到怀空和仙猿床前一一探视,看他们都睡得正香,她不敢出声,心中感叹:这都是所为何来?一个个伤筋动骨、卧床不起的。
最后来到师父房中,床上的云九霄发出轻微的鼾声,兀自满面怒容。
雪妮守在床前发愣,见云霓走进来,看了床上一眼,和她轻手轻脚走到最远的本窗下。
云霓问:“好点了吗?”
雪妮道:“一醒就骂,才睡安生。”两人都咬着对方耳朵说话,声如蚊蚋。
云霓掩口一笑问:“骂什么?”
雪妮道:“骂秃驴。”
云霓险些失笑,暗暗动着歪脑筋:你回得这么干脆利落,分明有嘲笑我的意思,偏你还能装成一副正经样子!看我也来羞你一羞,不信你忍得住不脸红。她话题一转道:“你差姐姐办的事,我替你办到了。”
雪妮道:“嗯。”
云霓道:“你不问问他的反应吗?”
云霓道:“他什么反应?”
云霓先低头一笑,睃了雪妮一眼,才道:“他说承蒙小姐青眼有加,以后定有报答,还连珠炮一样夸你,说你长得漂亮,心地善良,说了一大堆好听的,我也记不住那许多,看样子,他早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说完仔细打量雪妮脸色,令她失望的是,雪妮还跟平时一样,连眼珠都不转一下,隔了好一会才轻轻说了一声:“我不信。”
云霓几乎被呛得咳嗽起来,暗想:“我这妹子还真是个可怕的人物,就连在儿女私情面前,都和别人全然不同,说到这么敏感处,看她一点忸怩之态都没有,更难得的是,对我说的话能一眼察知真伪;她从没跟他接触过,怎么知道这些话不是他说的呢?谁说她是个闷葫芦,不通世务,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这些确实不是原话,”被看穿之后,云霓只得老实交待:“我就想看看你脸红的模样……不过他的话可更有趣,你要听吗?”心中不甘:等你问我时,我再耍耍你,不信我今天没办法闹你个大花脸!
雪妮抬起头来,大眼睛一闪,整个人有了一种奇特的变化,一张容光照人、明丽无俦的脸,就像从阴云中冲出的太阳,迸射出万丈光华,笼罩住一切,叫人无所遁形。这一刻,就连她脚下的秀花鞋,都似熠熠生辉。
“叫你帮这点忙,你都要拿来要挟我。”
云霓大惊:她此刻显示的容华之美,之动人心魄,只能用“绝世”二字来形容!试问天下有哪一个男子能经受得住?别说男子,就连我,同为女人,也感到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让我不忍对她想知道的事有所隐瞒。她饱看雪妮的秀色,才道:“我没有问你要金银珠宝,或是其它任何报酬吧?这怎么能算要挟?你这样说我,我可不高兴了。”
雪妮侧头,想了一下,破天荒地带着几分热情道:“那你就告诉我吧,不要吞吞吐吐了,我想听。”
云霓暗叹爱情的力量实在可畏,也不再存取笑她的心,摇摇头道:“好,我告诉你。这是他的原话,他说,你这个妹妹一向眼高于顶,轻易不和人说句话,怎么会记得我呢?不过她叫你‘带’她问候我,你怎么没把她‘带’来?而且这座庄子统共这点大小,她想来看我,何必找人带领?随时可以自己上门呀。……你说可笑不可笑,他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自说自话,只求自我满足。”
雪妮没有笑,神色间也再无更多变化。说出的话,却让云霓合不拢嘴,她说:“就去看看他又如何?”
关千剑第二次醒来,屋子里漆黑一团,窗外的树叶在月光中轻轻摇晃,天地间除了草丛中的蛐蛐滋滋鸣叫,就只有一头猫头鹰占据着一座山头,发出凄惶的号叫。已是深夜。
在与他住处相距五扇门的一个转弯处,黑狐冲前面一个猫腰蹑足的黑影叫道:“妹妹,往哪里去?”声调语气就跟大白天相遇一般,好像她根本没注意到冷凝是一身夜行劲装,正在偷偷摸摸地办事。
冷凝后背一震,止步,却不回头,蒙面黑巾覆在她挺秀的鼻梁上,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比平时更集中地刻画出她冷傲和野性的美,这时眉头一皱,又显示出几分英气。
黑狐赶上来挽住她手臂,笑道:“师父让我来叫你。”
冷凝低喝道:“小声点!你还是师父的徒弟吗?”
黑狐依然故我,甚至叫得更响亮:“我怎么不是师父的徒弟?这不正替她老人家办事吗?……”
冷凝大急,左手拿住她后领,右手紧紧捂在她嘴上,以致最后发出的声音只剩:“唔——,唔——,唔……”
黑狐挣扎一会,见冷凝死死不放,只得噤声。冷凝取下手掌,嫌弃地在她身上擦掉口水,举剑威吓道:“再敢叫唤,信不信把你绑起来,扔牛圈里让你和牛粪作伴!”
黑狐故意夸张地左右望望,拧起嗓门,拿出说悄悄话的架式道:“快告诉我,这是演的哪一出?偷东西还是偷人?要我帮忙吗?师父等你老半天了……”声音并不见小。
冷凝叱道:“去!我看你是真不想跟着师父了,就知道吃里爬外。”
黑狐睁圆眼睛解释:“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吃里爬外了?我来替师父传个口信,倒被你说成叛徒了!”
冷凝道:“你到底是替师父传口信,还是替别个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什么!告诉你,今天的事你别插手,不